每到一个城市出差或旅游,如果路过部队的大门口,我都要对站在哨位上执勤的士兵多看几眼,凭着他们岿然屹立的身姿,就能判定出站哨的是新兵,还是老兵,或是不新不老的二年兵。
对军人而言,站岗不仅情系家国安宁,更是对忠诚的一种坚守。无论是酷热三伏,还是严寒三九,哨兵的眼里永远是“警惕”。正如当前一句流行语所说的“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军人在为很多人负重前行。
然而,站岗不都是威武和庄严,更多是寂寞和孤独。部队有“站岗不站二五岗”的说法,也就是第二班岗和第五班岗最累。每班一个半小时,第二班岗是22:30至24点,第五班是次日凌晨3:00至4:30,这两班都是严重影响休息的岗哨,站第二班的刚睡踏实就得起来,最折腾人。第五班是后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起来站岗,下一班接岗后,再过两小时就要起床了,也无法补觉。所以没人愿意站。
在没有下连之前,我朝思夜盼都想体验持枪站岗的滋味。等下了连却被告知,新兵对警戒目标及哨兵职责不熟悉,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处理不了,先由连队培训,等熟悉了再上哨。当连队接到上级通知新兵可以站岗时,我足足等了一个月。此间,连队专门搞了站岗培训,老兵为我们做了如何观察警戒目标、怎样对接口令等演示,连长、指导员还当场出了几个突发情况,让新兵处置。
二营负责营区北大门岗哨警戒任务,三个建制连队轮流站岗,每轮从早八时到次日早八时,白天单人哨,晚上双人哨。第一次站岗,值班员给我排的是二班岗,带班的老兵叫胡云忠,他负责流动哨,我负责固定哨。上哨前,胡老兵特意交代,遇有突发情况一定要喊他处理,切莫盲目行事。
在胡老兵的带领下,我怀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来到大门口。与上一班哨兵对接完口令,我跨上钢枪钻进木制岗楼里,保持立正姿势,眼睛瞪得如铜铃,目光透过岗楼观察孔不停地扫视警戒区,很怕漏掉可疑情况。其实,我的谨小慎微有些多余,警戒重点除了防止地方人员误闯营区,看好营门口的军人服务社,并无重要目标,但职责驱使我必须百倍警惕,万一在我站岗期间出了问题,担不起责任。
“哗、哗、哗……”
就在我集中精力站岗时,突然从距哨位十几米远的土堆旁传来异常的响声。我定睛一看,一个白色活动物悄悄地向我靠近。“不好,有情况!”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口令!”
白色活动物听到我的声音后,并没有作答,而是“潜伏”下来。我汗毛耸立,下意识地举起冲锋枪,做好防袭击准备。很快,白色活动物又晃动起来,而且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胡老兵,快过来,有情况!”
我一边喊胡老兵支援,一边想办法应对。发现岗楼旁边有块砖头,便猫腰捡起来,狠狠地朝白色活动物砸了过去。“嗷……”砖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白色活动物身上,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老百姓家偷跑出来的肥猪,在垃圾堆找食吃。
这时,胡老兵匆匆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他,胡老兵一拍大腿,说:“猪啊,你太不幸了!”
猪不懂规矩半夜三更出逃拱垃圾挨砖头,没法追责,一逃了之。人若不懂规矩半夜三更外出没带证件不知口令,虽没有挨砖头,面子被哨兵咔咔一顿掘的滋味也不好受。
一个周末的午夜,天下着雨,能见度特别低。四连一名老志愿兵骑自行车到火车站接老婆。当班站岗的是新兵张国云。就在老志愿兵骑着自行车接近岗楼时,张国云大喝一声:“站住!”老志愿兵吓一哆嗦,赶忙下车问:“谁站岗,我是四连的老李。”
“请出示外出证!”老志愿兵本以为报上名字,哨兵能给他个面子,没想到张国云不但不通融,而且要求保持距离。老志愿兵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张国云的鼻子说:“二营谁都得给我面子,你个新兵蛋子装啥大瓣蒜。”
张国云据理力争:“就是营首长也不好使,我认证不认人!”俩人僵持不下。
最后,老志愿兵只好服软,跑回连队拿了一个外出证,张国云这才放行。第二天,老志愿兵来到连队,问昨天夜里十二点至一点半的岗谁站的,张国云站出来说:“我站的”。
老志愿兵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我在二营白混了,面子让你掘稀碎,以后管你叫班长!”
站岗突遭意外情况只是个别,相对于那些饱受站错岗折磨的人来说,虽不惊险刺激,却也是一种意志和精神的磨炼。连里有个新兵站夜里十二点到一点半的岗,临换岗前,老兵让他回去叫下一班哨兵。他迷迷糊糊回到宿舍,本来是一排的新兵站岗,他稀里糊涂把二排的一个新兵叫起来。那个新兵也迷糊,穿上衣服跑到营门站了一个半小时岗,等天亮才发现,值班员根本没给他安排岗,让别人捡个便宜。为此,俩人还一顿大吵,最后一只鸡腿化干戈为玉帛。
当得起兵站得起岗。“站岗”并非人们眼里所见到的“站的倍儿直”,背后也有艰辛苦涩,炎炎酷夏,高温炙烤;风霜雪夜,冰寒蚀骨……其实,人生很多时候也都在站岗,虽然不持枪,但也有警戒目标,这就是灵魂高地。思想一旦放松警惕,那些负面的、非主流的、不健康的“伪三观”,就会乘虚而入,干扰你的事业,破坏你的幸福,有损你的人格。站岗,既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坚守,什么是付出,也学会了抵御形形色色诱惑,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我们,应该为正在站岗或曾经站过岗的军人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