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南迁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京。
浩荡的队伍走在大街上,引发了所有人的注目,那些大府里出来采买的下人瞅见了这势头,便马不停蹄的回府报信了。
街上百姓惊呼。
“那是黑骑啊!安政王的黑骑!”
“还有安政王的两位副将也在!
“天呐!南相女儿这两年果然是去追安政王了,她追成功了!”
“……”
马车里的南迁月:“……”
这是什么离谱谣言?
马车外骏马上的青衣生怕南姑娘误会了王爷,第一时间解释,“南姑娘,百姓就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您莫要往心里去。”
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马车内绿衣颔首,“姑娘,百姓传言夫人已经知晓,您做好准备。”
南迁月登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准备?”
“夫人定会询问姑娘真假,姑娘如实答复便可。”
如实答复……
那肯定跟百姓传的全然不同。
只听绿衣继续提醒,“姑娘,在夫人面前切莫失了礼仪。”
又是这句。
南迁月有点排斥见到这位“母亲”了。
“嗯,我知道了。”
丞相府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不过绝不会失了秩序,错了尊卑,毕竟丞相夫人在呢。
两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林飞所领的黄甲护卫们有序的列在两旁。
而黑骑依旧包围着第二辆马车。
南相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以丞相夫人为首的一众人立马上前恭迎。
“相爷辛苦了。”
“妾身见过相爷。”
“儿子(女儿)给父亲问安。”
“奴婢(老奴)(小的…)拜见相爷。”
南相笑了笑,笑的很轻,一家之主的威严从淡淡的笑意中流露,“都起身吧。”
他微微抬手,然后转头朝那辆马车看去,不由笑道,“迁月,怎还羞的躲在车中,快快出来,爹爹领你进府。”
南相倒是宠爱女儿,对南迁月的失宜不但不怪罪,还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不过他夫人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了姑娘,可以下车了。”绿衣最后为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腰带。
不是南迁月故意拖延的,实在是今日的发式相较之前复杂了些,她仅仅是靠了靠后垫就弄乱了。
还好心细的绿衣发现了,及时为她整理妥当。
绿衣先行下车,然后挑开门帘伸出手。
丞相府门外的众人皆是望着这辆马车,只见车内伸出一只白玉纤手轻轻搭在丫鬟臂上。
一位倾城之色携着浅浅华光的女子举态轻缓的走下马车,她双手叠在腹前,踩着雅步挂着合乎礼仪的浅笑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晴山色襦裙远看已是极美,慢慢走近时,那赛过出水芙蓉,使花月失色的容貌直叫众人看呆在原地。
“迁月,快来见过你母亲。”南相慈爱的扶了扶她后背。
南迁月立在南相身侧,抬眸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微微低下了头,心里登时一紧。
她压下心中的骇然,弯膝一礼,“见过母亲,给母亲问安。”
绿衣是建议她叩拜丞相夫人的,可她做不到啊,又不是亲妈,长的像也不好使。
“嗯,两年光阴倒是又瘦了一圈。”丞相夫人平静的话中听不出喜怒,面上也是平淡的很。
南迁月颔首,“让母亲挂心了。”
“你们两个莫要躲在盈舒身后,快见过你们大姊。”南相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南迁月抬眸看去,就见丞相夫人身后走出两位年轻人。
“见过大姊。”两人同时出声。
南迁月微微颔首,轻轻笑着没说什么。
不难猜出这两位身份,一位是她的“亲”弟弟南亦初,一位是柳姨娘生的妹妹南可芝。
南迁月随着南相风风光光的跨过二门后就被领去她的院落,倾云院。
典雅的房间内,婆子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绿衣等丫鬟婆子一同服侍南迁月沐浴更衣。
泡过药浴后行路的疲惫消了大半,丫鬟为她穿上了一套雌霓色襦裙,苏方束腰完美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线,腰上玲珑佩环随着她的移动轻轻相撞发出低低的清脆声响。
婆子为她挑选了一套木槿花玉珠步摇,不会过于华美又不会失了相府大姑娘的魄色。
“大姑娘,凝香居已备好了晚膳,公子和二姑娘已经到了。”
外间传来婆子的声音,刚收拾妥当的南迁月不由挑起了眉梢。
这是踩着点呢。
传话的婆子应该是母亲的人吧,只说公子和二姑娘到了,也不明说让她马上过去。
是想考验她吗,提醒的话说一半,后面自已参悟?
“大姑娘,您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再过去也无妨。”身旁的婆子微微躬身建议。
南迁月勾唇笑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蠢。
即便她赶了十天路程,作为晚辈也该提前到场候着,而且弟弟妹妹都到了,做姐姐的怎可摆起架子,早早过去与他们熟络熟络也好。
“我不累,嬷嬷带路吧。”
婆子露出一丝很难捕捉的微笑,“是。”
这边说到弟弟妹妹,凝香居那边也在说着大姊呢。
“弟弟,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
南可芝向来是个心细的,旁人神色略有变动都能察觉,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
少年郎一声轻叹,伸手拉住南可芝的衣袖,他闷闷道,“姊姊,在我心里就你一个姊姊,突然多出一个,我怪不习惯的。”
“而且我感觉爹爹好偏心她,明明是她不讲礼数追着安政王跑去东境,一点也不讲究礼义廉耻,偏偏还待了两年才回来,相府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可父亲呢,不但不怪罪,还向陛下请旨亲自去接她回来,这也太偏心了!”
他每次犯了错,哪怕只是小错,父亲都会严惩他。
“弟弟慎言。”南可芝都想捂他嘴了,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正色,“弟弟,这些话以后切莫乱说了,小心叫父亲听了去。”
“我……”南亦初无可反驳,谁叫父亲是他最怕的人之一。
南可芝将他拉到赏景窗前,全然一副家姐训导小弟的模样。
“弟弟,大姊从小流落在外,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安政王将她寻回,她必定是十分感激,也可能……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父亲出发前同我们解释过,两年前是安政王将大姊带走的,不是大姊自已跟去。”
南亦初听了更不赞同了,一时横眉冷竖。
“怎么可能!安政王何许人也,十二岁就上战场十五岁就开始领兵,杀敌无数累下赫赫战功,他一心为了保卫东陵国泰民安,至今空悬王府后院,向他这样一心为民的大英雄怎么会看上她?”
说到安政王时,南亦初的眼睛总是亮着期冀的光。
而一想到南迁月,便立马黯淡了。
南可芝还想反驳来着,余光却瞥到园中一抹靓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