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户与他们交好的人家也都自发地来帮忙,柳家这活是越干人越多,最后连花婶子和小铁栓也来帮着洗菜烧饭了,李大牛也编了好些竹器竹筐给他们送了来。
就这样你帮一把手,我添一把土的,工期比原先预想的三天时间还要快很多。就在最后收尾阶段,马上将要封梁了,柳家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些人大老远就甩着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群猴儿呢。走近了一瞧原来是黄竹沟和附近村里几个远近闻名的二流子。
快要竣工了苏氏心里高兴,今天蒸了白菜猪肉包子馈请大家。香喷喷的包子味满屋子飘香,这伙人自然是闻到了,一个个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老宋,你不厚道啊!”为首的那人开口道便不善道。
宋里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人叫黄勇,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仗着自已在黄竹沟年龄小辈分高,竟和他这个里长称兄道弟起来。
“黄勇,这话从何说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里长就算不想搭理他,也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从何说起?”黄勇嗤笑道,“有这吃肉包子的好事你作为里长为什么不想着我们,而是先让自已俩儿子顶上哩?说啊!”
这便是明显的找刺挠了,宋有田听完这话可不乐意了,他把镐头一丢气道:“黄三儿,你别在这没事找事。这活我爹从一开始就挨家挨户去游说了,明明是你自已怕苦不愿意干,咋还能赖在别人头上哩?”
“那是他没说清楚...”黄勇胡搅蛮缠道,“早说每天大鱼大肉的还能吃包子,我们会不来?”
“对,那是他没说清楚!”黄勇带来的几个人也都跟着他附和道。
宋里长被气得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勉强缓住了自已。
“黄勇!你不要在这里瞎胡闹!”他拿出里长的架势指着对方说道,“你爹你娘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不要丢了他们的老脸。”
毕竟是黄竹沟的里长,对面几个无赖还真被他吓住,有点畏畏缩缩的不敢再出头了。
只有黄勇厚着脸皮往前抻了抻脖子:“哎呦,里长大老爷发怒了,是不是要拿我这个穷光蛋开刀呀,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
他们往这边来的时候本来就像是要找事,到了又吵吵闹闹的,惹得村里人都自发地出来看热闹。
里长脸色都涨得微微发紫了。这个黄勇平日虽然不着调,但也不敢到他面前来造次,真是越来越不是个东西。
可是山野村民本来也没什么主见,此时听了黄勇瞎说几句,心里又有些妒忌来干活的人不但有钱拿还有丰盛的饭菜吃,心眼儿也不禁偏了。
有不少人竟真觉得是里长在公饱私囊,有好事只想着自已家的人。是哩,他肯定一早就知道在柳家盖棚子待遇这么好,不然咋会削尖了头带着儿子一起来呢。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里长精着哩,没有利的事他能抢先干?都怪咱们自已傻呗。”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一时间竟都附和起来。
黄勇看见自已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不由得有几分得意,更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就是啊,不光我一个人说,大伙也是这么觉得!”他扯着嗓子道,“有好事怎么能让你家白占了,得给我们也分点啊,我们也要吃肉,我们也要吃白面包子。”
他说着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泼皮无赖竟然伸手想要在桌上抢包子吃。
“对,我们也想吃肉包子!”
“咳。”庞冲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不知怎么的,众人竟感觉到迎面袭来一股杀气。
有个人的手都即将要摸到包子了,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眼见这边没闹起来黄勇又不干了,却也不敢和看着就很吓人的庞冲正面刚,只好豁出去脸皮继续耍赖,“柳家在村里造什么坊,经过我们同意了吗?这地村里人人都有一份儿。”
里长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份地契向众人道:“村中房子和土地一向是经我手处理,得的钱无非就是修缮祠堂,村里修路用了。这么多年账簿分明从无差池,所有人都可以查证。”
村民们点头,心里那棵墙头草又倒向了里长一边。毕竟黄竹沟这么恶劣的条件他们还能在这里生活,和宋里长的治理是分不开的。多年来他们的确也都看在眼里。
他们对于里长没有多少怨言,不过是眼热柳家的“富贵”罢了。
柳叶儿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今天这事有些不合常理。柳家和黄勇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如果只是眼气,大可不必当着全村人的面和里长杠上,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黄勇忽然冒出来,铆足了劲的要给柳家找不痛快呢?除了被人收买,叶儿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她环视四周,不出意外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已有些陌生的身影。
田小芸!
这家人还真是不消停。柳叶儿有些无语,有些人就是你不去找他惹他,甚至敬而远之,但只要过得比他好,他就会怨恨你。
“柳家刚来的时候什么样,你们都看到了吧?”黄勇继续嘴硬道,“他家能这么快就起来,别说里面没有里长的手笔!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猫腻,宋里长背后收了多少银子...”
“你放屁!”花婶子坐不住了,上去就啐了他一大口老痰。“人柳家挣钱是靠双手挣出来的,连叶丫头那么小的小囡囡都天天拉豆子推磨,撅着腚种菜哩,都像你们一样挺大个人了就知道偷鸡摸狗啊。”
黄勇恶心地抹了抹脸,生气道:“村里那么穷,就她家富,这难道应该吗?卖豆腐才能挣几个钱,谁知道是卖豆腐还是卖什么呢!”
“黄勇,”叶儿语气冰冷但清晰,“你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行吗?”
黄勇先是一愣,看见说话的是豆丁大的柳叶儿简直要笑死了。他滑稽地学舌道:“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行吗,就他?区区一个里长也能算朝廷命官?哈哈哈哈哈...”
宋里长此时也反应过来,看向黄勇的眼神就由愤怒变成了几分同情。
“里长不是官,那么县令够不够大呀?”他问道。
黄勇不笑了,而是瞪大眼睛瞪着他,随后又爆发出一阵捂着肚子的狂笑。几天不见宋里长还变幽默了,官瘾大的真把自已当县令了!头都给他笑掉了。
可渐渐的,黄勇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柳家那边没一个人动,也不说话,只是看二傻子一般地看着他。
这使他有些恼怒,质问道:“县令在哪呢?”
柳叶儿托着一纸官牒幽幽地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