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南初沉默着,朝着一家糕点铺的方向走去。
拿着我最爱吃的抹茶饼和一瓶水果汁,找了个窗口坐下。
虽然蛋糕很美味,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边继续吃,一边笑道:“太好吃了,我最爱了。”
许嘉言从门口经过,看到了一个傻乎乎的女孩,正在大口大口的啃着一块蛋糕,一边吃,一边哭,她的笑容很奇怪,也很奇怪,但绝对比嚎啕大哭要丑陋十倍不止。
她的脸色怎么会变得那么古怪,难道是因为蛋糕的味道很特殊?
趁着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去看一看。
许嘉言推门而入,在女子面前的餐桌上,轻叩了一下,礼貌的开口:“您好,是不是觉得这是一块很不错的糕点?”
鹿南初也没有料到还有人敢和她说话,当她意识到自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时,她开始怀疑,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她正在哭泣,也许用一种更恰当的说法来描述,那就是一边哭泣一边大笑,对陌生人来说,难道不应该保持距离么?
鹿南初怔了半晌,见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已微肿的脸颊,感受着他对自已的耐心和友善,便缓缓调整了一下自已的心情,对着他笑了笑:“这是一块很不错的蛋糕。”
许嘉言注意到,她的旁边,放着一个大的黄皮包,那是用来放影像片的,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情绪低落的患者。许嘉言没去追问她为什么会哭,而是和她聊起了糕点和糕点。
“谢谢你和我闲聊。”无论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她交谈,她都很感谢,她也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回避她的悲伤,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怂恿她往好的方面想。
他的好意让她放松了许多。
鹿南初在得到医院的消息之后,便给公司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鹿南初知道,她已经快要成为正式员工了,如果请假过多,公司会不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印象,甚至会影响到她未来的发展,但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她的病,她在公司里呆不了多久。
她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结核病的信息,发现结核病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经过适当的治疗之后,大多数人都能恢复正常,而且还能像正常人那样参与到日常生活中来,但是,人们对这种病的了解并不多,在工作中难免会受到一些歧视。
无论结局如何,她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鹿南初提着一袋日常的必需品,来到了医院,缴纳了保证金之后,便来到了病房。
她没有跟母亲说自已的身体状况,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她一定会请个假来照顾自已,她可不想让母亲因为自已的事情而烦恼。
上楼后,出了电梯,穿过两条通道,一条是护士站,一条是陌生的,她是头一回来,也不在意,就跑过去询问护士,准备给新来的病人做什么。
“你是27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戴着绿色面具的女护士身材微胖,接过她的证件,用一张纸条签了27,从今天开始,她就住在27床。
这是一间四人多的房间,25-28号床位,右侧有一张病床,改成了两张。
病房里的护士们,已经换上了被褥,消毒过了,这才开始扎帐篷。
鹿南初在来之前,就已经将贾平凹写的那本《愿人生从容》和一只钢笔,以及一本席慕容氏的诗集,这是她特意留在这里的,专门用来记录住院期间的检查、治疗和指示。
她还是头一回离死亡如此之近,必须要将自已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写在纸上,唯一没想到的是,一个人的懒惰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恐怕用不了一天,她就不会再写了。
她给27号病房打了个电话。
第一天,他带着一支笔和一支笔,小心翼翼地记录着每一个人的治疗过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间,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秒钟,每一次抽血,每一个病人,每一个呼吸,每一分钟,每一个小时,每一个每秒,每一个记录,每一天,他就习惯了,甚至,他已经习惯了,哪怕是窗帘上的血迹,他也能完全无视。
肮脏的窗帘并不是最让人害怕的,最让人害怕的是,那些肮脏的窗帘,在没有任何传染能力的可疑患者面前,就好像是一只恶魔,随时可能将她拖入瘟疫的深渊。但这才过去了六个多小时,她却一点都不紧张。
鹿南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扯一扯自已的面具腰带,生怕自已戴的不够紧,细菌就会顺着鼻子流进去。本来好好的,怎么可能在去医院的时候,就被感染了,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浴室二十四小时通风,洗漱完毕,关上房门,将所有人都隔离开,然后摘下面具,发现自已能自由地呼吸,真是太舒服了,对于憋了一天的鹿南初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
高兴的时候很短,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房间里,所以她决定戴上面具,哪怕是到了晚上,她也要戴着面具,心里很不踏实。特别是从旁边的屋子里传出的咳嗽,很大很大,很沙哑,在安静的夜色中,一次又一次地咳嗽着,那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个夜晚显得尤为恐怖,那些被怀疑和诊断过的患者,这种粗重的咳嗽,就好像一滩剧毒的水,随时都会喷到他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