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上学？小丫头片子上什么学？”
朱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冷地盯着朱招娣。
“孩子想上学，不也是好事儿么，现在盼娣也大了，不用招娣帮我看着了。”
李娟在一旁开口劝说道。
盼娣也赶紧开口：“让姐姐去上学吧，我可以帮妈妈。”
朱招娣没想到小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感动，看来自已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起码把她之前那个自私自利的心性掰正了。
“上学不要花钱吗？你们娘们天天在家待着，我自已在外头拼死拼活赚几个钱有多难啊？”
李娟赶紧说出她和朱招娣商量好了的说辞：
“我娘家哥哥今天来市里办事儿，顺便过来看了一眼，问起了孩子咋这么大还没上学。
他说，愿意给招娣出学费……”
李娟娘家就在京市东郊，兄弟姐妹好几个，不过因为冯兰花和朱明瞧不起她是农村来的，又怕叫打秋风的穷亲戚缠上，结婚之后便不许李娟跟娘家多联系，实际上已经好几年没走动过了。
朱明闻言，第一反应却不是占到了便宜，而是面色不善：
“他问孩子为啥不上学，你咋说的？你说我家条件不行，连孩子上学也供不起了？”
朱招娣对她这个心眼小又没能耐的爹真的是受够了，她努力做出一副小心的表情：
“没有，我说奶奶生病了，我帮妈妈照顾她。”
这么说倒是叫朱明脸色好看了点，但是一想到自已原来看不起的舅哥都阔气起来了，心里又不舒服：
“你哥现在做什么呢，手头这么富裕，还要管外甥女上学的事？”
“就……庄稼人么，种种地。他也是看着招娣可怜……”
李娟本就不怎么会说谎，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搪塞。
“爸，你放心吧，让我上学，我一定好好学，我学好了还能回来教教妹妹。
以后要是妈妈再生了弟弟，我也能教弟弟。”
朱招娣忍住心中厌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倒是叫朱明听着很是舒坦，没再多为难，反正也不要他出钱，上就上吧。
一旁床上的冯兰花听着这边的对话，嗓子底发出一声嘶哑难听又意味不明的音节，不过没人理会她，包括她的宝贝儿子。
朱招娣上学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上学前她又恳求着李娟带她去户籍所改了个名字。
“昨天有个老瞎子路过，给闺女们算了一卦，说这名字不好。招娣盼娣，叫的女娃娃太多了，反而招不来小子。
我想着，招娣以后就叫朱敏敏，盼娣就叫朱慧慧，怎么样？我给了那瞎子俩鸡蛋，叫他给算的。”
李娟现在对朱明说谎越来越没心理负担，朱明反而觉得自已这木头媳妇开窍了，突然灵醒不少。
朱盼娣，哦不，现在该叫她朱敏敏了，朱敏敏冷眼瞧着，倒是觉得母亲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想来如果真的等待到了时机成熟，叫她直接离开渣爹应该并不会太难。
朱敏敏上了学，家里就剩下了朱慧慧和妈妈，再加上个瘫在床上的冯兰花。
姐姐走了，朱慧慧自已玩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而被退学回来之后的小金果最近也在家闲着，两个小姑娘有时候在院子里远远对上眼神，你冲我笑笑，我冲你笑笑。
“奶奶，我能去和她玩不？”
金果跑回屋，小声问钱桂霞。
钱桂霞犹豫了一瞬间，朱家俩个丫头，大的不爱说话，但是很懂事。
小的这个有点被冯兰花养歪了，不过冯兰花瘫了这么久，之后每次见到这小丫头，都是跟在她姐姐身后，瞧着也很乖巧。
“你去吧，别往外走，就在院子里面玩。”
朱慧慧这边也回了屋子问李娟：“妈妈，我能不能和隔壁金果玩呀？”
李娟同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
“去吧，玩的时候让着点妹妹。”
朱慧慧高兴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正好金果也刚从屋里出来，俩小姑娘碰上了头，自然地就凑在一起玩了。
小孩的世界总是比大人的世界要更简单的，两个孩子本来就因为是住隔壁混了个脸熟，玩起来没啥隔阂。
而且朱慧慧两辈子都有一个毛病，也不能叫毛病吧，只能说特点，那就是听话。
上辈子听她奶的话，听她爸的话。但是这辈子有了重活一世的朱敏敏，她开始听她姐的话，听她妈的话。
在家里，朱慧慧是姐姐的妹妹。
但是和金果一起玩，金果一口一个慧慧姐姐的叫着，把没当过姐姐的小姑娘叫的格外开心，再加上她妈嘱咐了要让着妹妹，朱慧慧更是责任感爆棚，金果和她追着玩，她都边跑边回头告诉金果：
“妹妹慢点跑，别摔了。”
钱桂霞从窗户看着院子里两个小姑娘玩的好，倒是也放下心了，坐会炕上安安心心给金果做起了春天穿的单衣。
金果和朱慧慧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大院的门口，不过俩孩子都听话地没往外面跑，就在门里面玩。
这时，门外忽然走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看见两个女孩，分别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锁定了金果，笑眯眯地问她：
“小妹妹，你是不是金四海的女儿呀？”
金果还没说话，朱慧慧挡在了她前面，率先开口：
“你是谁啊？”
女人依旧笑咪咪：
“我是这家的邻居呀，过来串门的。”
邻居？
这话可叫两个小姑娘都觉得奇怪了。
院里就两户人家，左邻右舍的住户也都认识，哪还有别的邻居？
冯兰花原来最喜欢用拍花子的吓唬朱慧慧：
“你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拍花子的，还能换几个钱！”
这句话叫她至今印象深刻，现在看见这个女人，朱慧慧脑袋里的雷达立刻响了起来。
女人还没察觉，依旧孜孜不倦地在和小金果套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爸爸平时给没给你说过单位的事情？阿姨考考你好不好？答对了我带你买糖去。”
金果也是个小人儿精，这人这么奇怪，肯定没安好心。
她拉着朱慧慧，转身就要去上房喊钱桂霞。
女人见她们俩要走，下意识地走过来要伸手拽金果。
朱慧慧反应迅速，看这拍花子的要对她刚刚才玩在一块的新妹妹下手，也顾不得什么了，卯起一股牛劲，闷头就朝那女人肚子撞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