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涵雅和电影制片厂约定的是下周一去单位报到,但是家中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便想着早些过去提前熟悉一下同事和工作内容。
按着收发室大爷的指点,她直接来到了一直和她书信联络的导演孙文清的办公室。
孙文清倒是来的很早,正翻着报纸,听见有人敲门,喊了声进,抬头就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孙文清是华国建国后的第一代导演,成名多年,一双眼睛早已经练了出来,什么模样适合大荧幕,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这姑娘脸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清凌凌的,黑白分明,只一眼就能叫人印象深刻。
“你是……?”
“孙导,我是魏涵雅,笔名黄粱。”
魏涵雅边说,边拿出了自已的介绍信。
孙文清立刻坐直了身子。
“黄粱?你就是黄粱!”
孙文清从几年前就在报纸上看过魏涵雅所发表的文章,不论是散文还是短篇小说都别有意趣,虽然为了顺应时代的潮流,文风简朴真挚,但是依旧能从一些细节处窥见执笔者文学底蕴之深厚。
今年夏天,黄粱发表了一篇名为《嘎达梅林》的短篇小说,虽然篇幅不长,却情节曲折,引人入胜,读完令人回味悠长。
他几经打探,知道了黄粱是一个在内蒙的女知青,于是便写了封信寄给了黄粱,希望能够将这篇小说拍成电影。
魏涵雅收到信后有些意动,但是不希望自已的作品被人改动太多,又顾念女儿太小,若是她去了京市,无法照顾女儿,也不忍与丈夫分离,于是便回信拒绝了。
孙文清不死心,直接叫自已的儿子孙帆去内蒙跑了一趟,最后谈下了这件事情,将她一家的关系都转回了京市。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是复杂,孙文清做出这个决定也是顶了非常大的压力的。
孙帆回来后,孙文清倒是听他说了不少关于黄粱的事情,说黄粱如何如何有才华,如何如何多才多艺,性格又有多么好,却唯独没听他说过黄粱是一位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
魏涵雅笑了笑:
“对,如假包换。”
孙文清一拍额头:“我可没有质疑你身份的意思,快请坐。你的报到日期不是下周么,怎么提前过来了?”
“我丈夫就是京市人,家里那边都安顿好了,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早点过来报到,提前熟悉下工作内容。”
听魏涵雅这么说,孙文清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不论是什么时代,有才华的文人总是要有几分傲气的,孙文清惜才,但是这位黄粱毕竟是他几经波折才请来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担心她恃才傲物,不肯好好沟通配合。
“倒是不急,不过你既然来了,早些入职也好。
下周有个全国的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我要准备个发言,时间比较紧张,等我结束了,咱们再详谈你那篇小说改编的事情。
你这几天先熟悉熟悉环境,咱们厂剧本处最近除了你还来了另外的新人,你平时有什么问题多和同事沟通,有需要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孙文清态度很和善,对魏涵雅嘱咐了几句,便要带着她往剧本处去。
剧本处的办公室就在孙文清办公室楼下,倒是很大一个屋子,魏涵雅进去一看,大概有七八个人,见孙文清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与他打招呼。
金四海虽然不了解电影,但也知道孙文清的大名,他上辈子从导演干到了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在魏涵雅收到电影厂的邀请之后,他就努力回忆了很多相关的信息。
再看着如今众人对孙文清的尊敬,魏涵雅心里也有了数。
想来如今离他当上厂长也不远了。
”打扰一下大家,这位就是作家黄粱,以后她就正式加入我们电影制片厂剧本处,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小邹——"
孙文清喊了一声,立刻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答应了一声:
“哎!”
“以后你多带着黄……多带着小魏同志些。”
被叫做小邹的男人满口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孙导,我们剧本处同事间关系都处的很好,小魏刚来,有什么问题,大家肯定都愿意帮助她克服的。”
“好,那我就先走了。”
孙文清说罢,对着魏涵雅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是剧本处的处长,邹志华,小魏是吧?你做个自我介绍吧,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见孙文清走了,刚才被叫小邹的男子一下放松了下来,眼睛打量了魏涵雅一圈,面上依旧带着笑,却叫人觉得不舒服。
“我叫魏涵雅,笔名黄粱,沪市人,之前在内蒙插队,很荣幸以后能和各位共事,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不等别的同事开口。邹志华笑眯眯地接话:
“小魏可不一样,她是电影厂正式聘来的编剧,虽然以前只是写写小说没做过编剧,但是既然能够被孙导如此看重,甚至靠自已的关系跑动,把你们一家子的关系都给调来京市了,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以后大家都多向小魏学习学习。”
这句话一说完,魏涵雅明显感觉其他好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制片厂是根据电影剧本来拍摄影片的,所以剧本处是制片厂重要部门之一,它负责组织、准备和通过文学剧本的工作,虽然也有一定数量的编剧,但是经常会根据不同的拍摄任务抽调或邀请来一些临时的编剧或指导人员,也就是所谓的临时工。
电影制片厂工资高,即便是临时工待遇也不差,况且这单位一说出去就比其他工业厂子听着高级,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份无可挑剔的好工作。
现在屋子里这些,有一半都是临时工,又几乎全都是关系户。
邹志华这话说的,和直接把魏涵雅架在火上烤也没什么区别了,真是明晃晃的一记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