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叶此时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怀抱的主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一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热量从她背后的胸膛源源不断传来,温暖得让人昏昏入睡。
镰刀划在地面上的声音接近了,从门上的玻璃小窗能看到外面有黑影出现。那是个细长的影子,穿着长袍,脸在长袍的兜帽下看不清楚,握着武器的手和臂膀却露在外面,皆是骨头的形状,他拿着一把巨型镰刀,很像是故事里西方死神的形象。
黑影在门附近徘徊了好久,却没找到猎杀目标,它在原地跳了几下,震得天花板都在哗哗作响。楚淮叶身后的胸膛顿时传来剧烈的心跳声,搂着她的手似乎也有些不稳。她眨眨眼,听见黑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拖着自已高大的镰刀离开了。
楚淮叶有些稀奇,这个黑影好像挺拉的,居然不知道旁边房间的存在。房间的门甚至没上锁,只需要旋转圆形的把手就能打开,可黑影却从未尝试开过门。看起来它不仅五感很差,脑子也不太好使。
捂住嘴的温热消失了,腰间的禁锢也被解开,楚淮叶转过身,就着大门上小窗口透过来的微光,果然看到眼前看似镇定自若的人,早已因为恐惧而出了一头冷汗。
“徐老师,你怎么在这儿?”这男人出现的太突兀,楚淮叶的目光不禁带了些审视。
“我在体育馆里没看到你,又偶然听到那两个道士说要来实验楼找你,就悄悄溜过来了。”徐知禹似是没看出她的戒备,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一片灰尘,又整理了她耳畔的湿发,略带心疼地问:“怎么这么凉?你脸色好差,是哪里受伤了吗?”
楚淮叶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觉得他的举动比起先前显得有些过于暧昧了,但奇怪的是她内心并不排斥这样的亲近,耳朵根悄悄红了红,语气却仍有些冷硬:“你进来之后没遇到奇怪的事?”
“从我进实验楼开始,除了你,一切都很奇怪。门外的走廊明显不属于实验楼,可我一进大门就进入了这个走廊,并且感觉很困倦,要不是惦记着找你,我也不会误打误撞进了这间房间,躲过了外面那个怪人。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徐知禹的眼神温和真挚,像是月下的一弯宁静的池水,“感觉我像是误入了奇怪的时空。刚才从小窗口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引诱我的幻觉,幸好,站在我面前的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不是我凭空的幻想。”
这话倒也能说得通。楚淮叶小脑袋瓜转了转,还是想试探一下徐知禹,再加上有点贪恋他身上的温度,故意往他怀里扑:“徐老师,我刚才掉水里了,好冷,头也好疼!”
她这哀嚎声大了一点,在寂静的背景衬托下更加明显。门外很快又传来了镰刀拖地的声音。徐知禹抱着她,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小窗口,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过了一阵子,黑影再次骂骂咧咧地离去。徐知禹才舒了口气,将目光转回怀里的小脑袋上。楚淮叶此时呼吸均匀,头一点一点的动,闭着眼,整个身体软在他怀里,全靠他的臂膀撑着才没有倒下,这模样,看起来应是睡着了。
这种情景下也能睡得这么香?徐知禹有些哭笑不得。楚淮叶身上很凉,他怕她冻出病来,也不敢放下她,让她一个人在这阴冷的空间睡,只能搂着怀里的小姑娘找到一个椅子上坐下,又帮她调整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老老实实地当她的人形暖炉。
楚淮叶衣服上的水珠滴落,渗进了他的衣服上,湿漉漉的并不舒服,徐知禹将她再抱紧了一些,企图用身上的暖意蒸发这些水汽。因为等待楚淮叶苏醒的过程太过无聊,他无所事事地环顾了房间好几圈,最终还是将目光停驻在小姑娘的睡颜上。
那张脸恬静可爱,带了些平日很难见到的娇憨,徐知禹对着她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楚淮叶方才说自已头疼,又伸出手,帮她按摩了下太阳穴。小姑娘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像一只撒娇的猫。
“难不成人真的有上辈子?”徐知禹轻声呢喃,“不然怎么解释这奇怪的熟悉感和莫名的亲近感……”
他拉起楚淮叶的手,贴到自已的脸颊上蹭了蹭,感觉心中的空洞逐渐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填上,有种充盈饱满的幸福感。
可正当他握着楚淮叶的手打算放回原处时,却眼尖地发现她虎口有一处细小的伤口,像是小动物的咬痕。他蹙起眉,用手指轻柔的触碰了一下,一段记忆猛然弹进了他的脑海——他‘看见’一只眼放红光的晴天娃娃伏在楚淮叶的虎口处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液,应当是相当大的量,到了后面,楚淮叶的胳膊都在轻微颤抖,手也泛起青白,能清晰地看得到上面的血管。
这画面真实地仿佛就发生在他眼前,徐知禹的目光定格在身前一片虚空处,一种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可以称作暴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刹那间,整层空间仿佛出现了小型的地震,所有东西都在颤动,走廊上大片的玻璃窗破碎,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隐藏在走廊深处的黑影听到声音奇怪地探了下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人带镰刀搅得粉碎。
沉睡中的楚淮叶被危险的感觉惊醒,猛地起身,头磕到了徐知禹的下巴,两个人双双发出了一声痛呼。徐知禹从剧烈的情感中抽身出来,因为不太记得起方才发生了什么而眼神空茫,又因为疼痛,双眸泛起一丝水润。他听见楚淮叶的声音,也顾不上自已被痛击的下巴,下意识地先伸出手去摸楚淮叶的头。
楚淮叶惦记着刚才感受到的危险能量,迅速扒拉开徐知禹的手掌,从他身上跳了起来。她发现门上的玻璃小窗口碎裂了一大块,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打开门。挂在天边的圆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上闪烁不停的灯光,楚淮叶盯着有撕裂痕迹的天花板看了几秒,基本可以确定这一块的领域破损,出现了连接现实世界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