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连暄妍打发人来请徐蕙去御花园赏景。徐蕙换了身衣服欣然赴约。二人在摘星楼附近碰头,沿着太液池一路慢慢走。
“今日你虽说没去请安,可凤仪宫里全是你的故事。我瞧着不仅云妃等人不高兴,就是皇后言语中也有露出一些。”连暄妍轻声说道。徐蕙心中了然,倒也不很惧怕,只是略带俏皮的问道“那姐姐呢?连姐姐你有没有不高兴?”连暄妍听了,微微一怔,很快说道“起初只是担心你,现下嘛到有些生气了。”徐蕙听了,知道她恼了自已的试探,忙挽起对方的手臂,一边晃一遍撒娇道“好姐姐,饶了我这次,再不敢了。”连暄妍还未说什么,只听旁边儿一声轻笑“这是怎么了,连美人恼了徐容华什么?”二人一惊,转头看过去。只见打头的是云妃领着有孕的戚宝林和住在甘泉宫的钱采女。
看见是云妃,徐蕙二人忙上前请安。按理说,给云妃见礼后,戚宝林和钱采女要给徐蕙二人行礼。可是戚宝林却抱着肚子笑着说道“妾身子重,陛下叫妾不必行礼,还请徐姐姐和连姐姐别介意。”徐蕙听了,眉头也没皱一下,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陛下心疼皇嗣,哪个有孕的妃嫔不给些礼遇呢。只是没想到,钱采女也有孕了?没听说陛下歇在甘泉宫啊?难道是我记错了?”说罢看向连暄妍。连暄妍自然懂她的意思,也笑着摇头,“妹妹怎么会记错?陛下从未召见过钱采女。”徐蕙听完好像大吃一惊,赶忙对着云妃说道“云妃娘娘,这。。。这事您知道吗?”眼看她们越说越离谱,云妃皱眉呵斥道“放肆!没人说钱采女有孕,你们二人再胡说什么?!”盈容华好似被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眼圈儿一红,委屈的说道“云妃娘娘息怒,是妾莽撞了。只是戚宝林有孕,得陛下垂怜不必向高位行礼。钱采女也没行礼,妾自然以为她也有孕在身。不成想叫娘娘误会了,是妾不好。”说罢,眼泪也从眼眶中滑落,瞧着好不可怜。
云妃此时只觉得头大如斗,分外后悔为什么要听了戚宝林的挑唆带着她和钱氏到御花园来。看着附近凑热闹的宫人越来越多,也知道不能此时闹开,刚要叫盈容华和连美人退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拍巴掌的声音,众人意识到,御驾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皇帝过来了。偏巧不是自已来的,身边陪着一位美人。只见她眉头轻拢,似有些化不开的愁绪。一身淡紫色宫装,让显得人如病西子般惹人怜爱。
“今日难得,众爱妃竟聚在一起。”楚珩将行礼的众人叫起,刚说上一句,就看见昨日还高高兴兴的盈容华,此时眼圈微红,脸上尚有泪痕。上前一步,低头问道“蕙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听见皇帝的话,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最诧异的莫过于徐蕙。蕙儿?夜晚情到浓处时皇帝都没叫过,今日怎的说的如此顺嘴?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只在云妃处稍有停顿,心中了然,面上更是委屈不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是妾不好,言语不当,叫云妃娘娘误会了。”
“朕当什么大事。云妃性子急躁,说话难免不中听,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罢,伸手抽出盈容华紧攥在手里的帕子,为她拭泪。“妾听陛下的。”说完还冲云妃不好意思的笑笑。云妃此时都要又气又委屈。什么叫自已性子急躁!什么叫说话不中听!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陛下就这样不给自已面子,可想过今日过后,满宫都要笑话自已?
此时原本陪皇帝逛园子赏花的容氏开口道“原本妾不该多话,只是云妃娘娘到底是妃位,就是训诫低位者两句也是应该的。怎的盈容华瞧着似有怨言?”此话一出,众人都向她看了过去。容氏好似觉得自已的话说错了一样,小脸一白,紧捂着胸口看向皇帝。“陛下,可是妾说错了什么?妾是无心的,还请盈容华别生气。”说完,也流下泪来。
不管别人如何,徐蕙心里可是恶心坏了,当着自已的面东施效颦是吧。借着衣袖宽大,皇帝又离得近,小手不客气的在他手臂上悄悄拧了一下。这可把站在身边的王唯忠吓了一跳。这位胆子是真大。皇帝也没生气,这点儿劲不至于拧疼他,只觉得有点痒,有点心痒。只见皇帝轻咳一声,眼光扫了一圈,对着连暄妍说道“连美人你说,云妃到底为什么训斥了盈容华?”连暄妍虽不防突然被皇帝点到,可到底大家出身,轻轻一福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皇帝点点头,朝着云妃说道“连美人可有说错?”云妃倒是想辩驳,可到底顾及着许多人都看见了,只好答道“不曾说错。”皇帝听了,面无表情的说道“朕以为,戚宝林进宫晚,家事也不显,礼仪规矩差些也就罢了,将她放在你宫里,就是让你尽心教她。罢了,原是朕高估你了。既如此,钱。。。”“采女”王唯忠小声提示道。“钱采女不懂规矩,禁足三个月,让皇后派人来好好教教规矩。”说罢,拍了拍盈容华的手,转身走了。容氏此时不知道自已应不应该跟上,踌躇片刻,还是咬牙追了上去。钱采女已经吓的跪倒在地,云妃脸色也极难看,狠盯了徐蕙和连暄妍一看,拂袖而去。戚宝林也不敢耽搁,赶忙对着徐蕙二人匆匆福了一下,抱着肚子追着云妃离开。钱氏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只在地上跪着没动。徐蕙二人也没心情管她,直接走开不提。
“我没想到,陛下竟然连钱采女的位份也不记得。这才多久?”连暄妍有些伤感的说道。
徐蕙此时倒是能理解皇帝,并不对连暄妍过分劝慰,等她自已想明白。走了十余步后,连暄妍果然神色已经与平日相同。岔开话题,打趣的说道“看陛下的样子,对妹妹倒有一份真心。妹妹将来的路也能好走些了。”徐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走到分别的岔路口,徐蕙对连暄妍说道“连姐姐今晚不要太早歇息。”说罢,并不解释,带着人转身往碧霄宫去了。
果然,晚膳前,御前的人到景福宫传旨,今夜连美人侍寝。
不说景福宫内众人如何欣喜,连美人如何疑惑,碧霄宫内得了消息,就早早的伺候盈容华卸了钗环。
“小主怎的提前挂红将侍寝的机会让出去了?虽说连美人和小主交好,可毕竟都是后妃,难道小主要一直让她?”春莺没忍住心中的疑惑。
“倒不是我一定要让给连姐姐。今日就是无事发生,我也不会侍寝的。”徐蕙淡定说道。
“这是为何?”春莺更不明白了。
许是心情还不错,徐蕙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慢为她解惑。
“这些日子我不仅晋位还频频得赏,虽说是因为之前的祸事,可到底得了好处。陛下又罚了贵妃,虽说不全是为我,可到底是贵妃得封以来第一次受罚。前些日子的魏氏,今日又有云妃和戚宝林,你说这宫里还有谁人敢轻易得罪我?陛下瞧着是宠爱我,纵着我,可内里实在是看轻我。逼着我做他的刀。”
春莺听了,只觉冷汗连连。往日瞧着陛下这般宠爱自家小主,心中不是没有得意,此时听了这些,心想这宫中实在险恶,姑娘往后如何是好?可到底进宫有些时日了,以前在家是也是稳重细致。看自家小主虽然言语上说的严重,表情却无甚变化,就知道事情还没坏到无法收拾。稳了稳心神,沉声说道“不论小主做什么,奴婢都会一直陪着小主,帮着小主。”看春莺没有因为自已的言语大惊失色,更没有表现出退缩来,徐蕙很满意。
“你的心我自然明白。你放心,既然将你带进宫来自然不会让你没了下场。这些日子我太出风头了,借着挂红避一避不是坏事。另外,若是连姐姐与我位份相差过大,将来也没有好处。虽说同样是后宫妃嫔,共事一夫难得有真正的朋友,但我还是不想失去一位可靠的盟友。”
“小主放心,奴婢明白了。以后对着连小主还和往常一样。”春莺答道。
“你明白就好。也告诉夏蝉和季安,好好守住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将来事情绝对少不了。不过,有事情就代表有机会,有机会就能不断往上走。我不怕陛下用我,怕只怕狡兔死、走狗烹。”最后几个字,徐蕙说的很轻,轻到好像没说出口一样。春莺也只是看她的口型判断说了什么,心中重重一跳。同时再一次坚定了信念,在这深宫里一定要护持小主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