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罚毕,季安一瘸一拐的进屋来谢恩。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二十板子是实打实的挨过了。此时季安跪在地上等着盈容华发话。
“既领了罚,此事就暂且揭过了。若再有下次。。。”未尽之言季安听得明白。当下赶忙叩首,直言道“必没有下次。若有,小主只管打杀奴才,奴才绝无怨言。”
徐蕙让他起身,也不再试探,直接吩咐道“明日是请脉的日子,你亲自去太医院接季太医过来。告诉他,你们的关系我已然知晓,别的不用多提。”
“是,奴才明白。”季安答道,之后又有些犹豫的问道“小主不问奴才是为何进宫的吗?”
“这宫里,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哪个没有自已的不得已?我虽不问你,可也猜得到,那不是一段好回忆。你若想说,我愿意听,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用心办差就是了。”徐蕙善解人意的说道。
此话一出,季安有些鼻酸眼热,忍住泪意说道“回小主,奴才本是出身直隶山东季家。季家是当地的杏林世家。代代出名医,一直为皇室效力。当年奴才父亲师从族中最负盛名的太医,也就是前带太医院院首季壶,是他的大弟子。即将选入宫中成为太医。然而,族中小人嫉妒父亲才华,陷害父亲,说他偷试禁方,残骸族人。后来族中查明真相,还了父亲清白,可已经完了。父亲气急攻心而亡,母亲也随他而去。奴才当时年纪尚小,被族中小人偷走,卖入宫中,成了一名小内监。”
季安一口气说完自已的遭遇,就是刚刚最义愤填膺的春莺也有些动容,眼眶微红的看着徐蕙,等她发话。徐蕙心中暗叹,这丫头还是心软。面上也是一副被感动的样子,对季安安慰道“你受苦了。如今你已经和季岐太医相认,可要出宫去认祖归宗?若你想,我会为你想法子的。”
季安忙摇头道“奴才父母俱亡,不想再回季家。如今只想在留在小主跟前办差。小主放心,奴才再没有什么瞒着小主了!”
“你既已将身世和盘托出,我自然是信你的。你刚领完罚,先下去歇着吧,今日不必来伺候了。只明日一早去办差吧。”说罢,又对春莺说“你将我从家里带来的金疮药膏和内服的药丸各找出两份给季安。去吧。”春莺和季安各自出去不提。
徐蕙对着夏蝉说道“你观季安神色,他可说的是真话?”
夏蝉思索了一下回禀道“奴婢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只是恐怕还有没说的。”
徐蕙听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要紧,大事不犯糊涂就好。”
夏蝉也是这个意思,想到刚才徐蕙的表现,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也没藏着,直接问道“小主刚刚说,不会逼迫季安定要讲身世说清,可是真的?”
徐蕙轻笑一声,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夏蝉也笑道“奴婢觉得不是。”
“是啊,若是他坚持不说,以后也就不必说了。”徐蕙道。“这宫中,从上到下谁人不苦?主子们看着光鲜亮丽,可也都是笼中鸟永远飞不出去。奴才们更是凄苦。都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的才会卖身进宫。宫女们还有可能出宫去,内监们就只能熬到死。所以啊,我实在顾不过来诸多人,只能护住眼前人罢了。你明白吗?”徐蕙仰着头,看向夏蝉的眼睛。
“奴婢明白的。奴婢会一直陪着主子的。”夏蝉郑重的点头说道。
第二日早膳过后,季安听从徐蕙的吩咐,亲自到太医院请了季太医来碧霄宫请脉。一路上季太医一直想问些什么,可到底没说出口。进了东偏殿的大门,夏蝉接替季安继续领着人往屋内走。一番请脉下来,季太医慎重的说道“恭喜小主,小主已经大安了。不知小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这些日子多谢季太医了。此番我能大安,全仰仗季太医医术高明,又有悬壶济世之心,才能好的这样快。”徐蕙笑着说道。季太医忙道不敢,徐蕙也不是真要谢他,毕竟那日事发之后,自已再不接触桃毛,自然慢慢好转。
季岐之见盈容华隐去笑意,眉头微皱说道“此番我被人陷害,遭次大罪,更是明白有一位信得过的太医是多么重要。只是我进宫时日尚短,对太医院各位太医并不了解,季太医的人品和医术最得我心。”
“这。。。臣日常主要负责陛下的龙体,偶尔兼顾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恐怕不好再为盈容华效力。”季岐有些为难的说道。
“季太医说的是。陛下龙体要紧。我这也不是非季太医不可。”说完并不看他,只往院中看去。季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院中站着的正是季安。季岐知道,只要他还一天惦记着季安的安危,就只能顺着这位盈容华的意思。掩去心中的不适,说道“容华的意思,臣明白了。”接着想了一下说道“臣这里刚好有个人选。此人名叫陈青囊,是今年刚刚选入太医院的新人。其父是当地有名的郎中,只是如今已经去世,家中只有一位母亲。虽说是新人但医术扎实,这几个月看下来,是个能办差的人。不知小主意下如何?”
“季太医推荐的人,我自然信得过。这样吧,三日后请平安脉时,烦请季太医派这位陈大人来为我诊脉吧。”徐蕙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季岐的引荐。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这位小主这样果决,将来可能会有些造化,不枉季安一心跟随。季岐也没多停留,答应下来后直接告退。走到院中,深深看了一眼季安,出了碧霄宫,直奔紫宸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