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宫东偏殿内灯火通明,前厅主位上,皇帝微闭着眼睛端坐着。左手伸在桌上,太医院院首季岐正跪在地上为他诊脉。屋内满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妃嫔,不过就连皇后也没有得到一声“赐座”。众人依次站在下首,却没人敢提出异议,明显的,皇帝的心情可不算好。
“回陛下,陛下身体康健,并无异样。”季岐心中大定,沉稳说道。毕竟任哪个太医半夜被皇帝的太监首领急召都会以为是皇帝有恙,虽说之后了解是皇帝身边的盈美人出事了,可季岐第一时间还是先为皇帝看诊。
确定了皇帝无恙,众后妃也都松了一口气,皇后率先问道“既然陛下无事,那盈美人是怎么回事?”听了皇后的话,皇帝也将目光看向季岐。
“回陛下,回皇后娘娘。听医女描述盈美人小主的症状,臣认为应该是外物所感导致的。只要查出所感之物,不再接触,再配合汤药以及适当的调养,半月之内即可痊愈。”季岐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既如此,季太医可知盈美人所感为何物?”皇后接着问道。
“这。。。这需要细细查问盈美人今日接触了何物才能确定。”季岐有些犹豫的说道。
皇后听了,刚要开口劝楚珩先去休息,由她查问便可。却听得上首皇帝说“王唯忠。”众人之间王唯忠应声退下,不一会儿,带着盈美人的贴身宫女进来回话。
春莺进殿请安后,跪在地当中。听皇后问道“盈美人今日都接触过什么?”春莺些许紧张的回话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我家小主今日如往常一样,一早到凤仪宫请安,用过午膳到御花园走了走,晚膳之前回了碧霄宫。所用膳食皆是御膳房取来的,也是以前用过的,没有新菜。另外身上穿戴的也是宫中所供之物,并无特别。”
“这就奇怪了,那盈美人怎的好端端的被外物所感呢?还是侍寝的时候?”竟然是贵妃第一个出言发难,看来今日陛下抛下贵妃来了碧霄宫,还是让她记恨了。
“贵妃娘娘说的是,只是你再仔细想想,你家小主到底有没有接触什么不该接触的。若是有,别的还罢了,就怕过给陛下。”贵妃说完,贤妃接着说道。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凛,是啊,莫不是真冲着陛下来的?皇后听闻,眼神不善的看着春莺冷声说道“莫不是还想隐瞒!来人,拖下去打!”竟是要屈打成招的意思。
连暄妍瞧着殿内的情势不对,不敢再等,只得出列,下拜道“启禀陛下,娘娘。今日下午,是妾和盈美人一道逛的御花园,临走的时候,遇见陛下携贵妃娘娘一同进园。”说完一顿,看向上首坐着的皇帝。只见皇帝眼眸微瞌,面色平静,听了她的话也不过微微颔首,并不说什么。连暄妍无法,只得咬牙接着陈情。此时却听的内殿有脚步声传来,盈美人的另一个大宫女夏蝉出来跪地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奉盈美人命令前来禀报。”
还不等皇后说什么,皇帝说道“讲。”
“是。”夏蝉定了定神,回禀道“小主今日用的,吃的都是以前接触过的。只有沐浴后的里衣是新制的。”
“启禀陛下,娘娘。臣听为盈美人诊治的医女说,小主身上处处皆有红疹,唯有手脚并脸上几乎没有。臣想,极有可能是衣服有问题。”季岐听完夏蝉的话,也把自已的判断说了出来。
楚珩用眼神示意了王唯忠,不多时,就将盈美人的里衣用托盘呈了上来。王唯忠将托盘放在桌上,取来剪子,剪下一小片来递给太医。只见季岐,接过布料,细细抚摸,又放在鼻子下细嗅。接着叫人打水来。布料被放进水盆中,季岐手上沾了点水,放进口中咂摸了一下,脸色微变,俯身回禀“启禀陛下,这片布料上沾染了石生花!”也不等众人再问,紧接着说道“这石生花乃是生长在沙漠中的一种花。花形小巧,颜色多为白黄二色。但香味馥郁,前朝时常作为香料贡品。同时,石生花也是一种药材,常常加在落胎药中。”
“什么!”云妃大惊喊道。众人虽说也十分惊疑,到底没有出声。
“难道盈美人有孕了?还是冲着别人去的?”只见魏容华面上一副惊诧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实在耐人寻味。
“季太医说这石生花常常加在落胎药中,那不直接食用,只是日常接触呢?”此话一出,众人皆朝说话人看去,竟然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柳昭仪。
“回昭仪娘娘。石生花平日接触无妨,只是不好让有孕的女子长期接触。轻则胎儿体弱早产,重则母子俱亡。故而本朝初建时,就有太医建言,将石生花从贡品中拿掉,民间也不许私自种植。如今有野生石生花的地方只在西北沙漠了。”季太医话音一落,众人目光不由向贵妃看过去。
苗贵妃此时方知,今日的事竟然是冲她来的。眸子一红,刚要开口向皇帝辩白,只听得贤妃悠悠开口说道“好歹毒的法子。看来盈美人是代人受过了。只是不知宫中是否还有染了石生花的素锦吗?臣妾请陛下和娘娘细细查问才好。”
楚珩听完,点头说道“王唯忠,你领着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并御前宫人,挨个宫室细细查问,不得有误。”说完,站起身来,往内殿走去“朕去看看盈美人,你们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