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诧异,赴约的人中怎么多出了喻绾秋。
向来守时的宋隐来迟了,向老和尚解释道:“今日有些杂事处理,来迟了。”
“殿下乃国之栋梁,操劳的事情众多,无妨。”老和尚边说着,将一本《心经》递给了宋隐。
于景和喻绾秋起身,恭敬行礼。
林牧忿忿道:“本来是迟不了的,谁叫你老和尚要把寺修在山上,走这么大一段山路,山门外还有个倔驴。”
于景和喻绾秋听罢,四目相对,今日寺里人少,就停了她们的马车。
“王爷海涵,家里的赶车的小厮换了一个,不大懂规矩。”于景忙解释道。
府里修葺屋子的匠人多,小厮们去盯着了,瞧着天气不好,闲着的也躲了懒,只有顾辞接过马鞭送了两人来寺里。
“快下雪了。”于景轻声道,也堵住林牧的不忿。
三人佯装偶遇,宋隐留下两人同听,随行的人拦住了闲杂人。
天又凉了几分,老和尚合上经书,起身退离。宋隐落座,四下已没有了闲人。喻绾秋将所求哽咽着说明。
“青州通判?”宋隐蹙眉,“我不认识这号人。”
“再者,若是有了实据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宋隐迟疑着,顺势将手中的《心经》轻置在案上。
“求王爷救命!”喻绾秋也顾不得许多,撤步而跪。
鹤氅移了位置,是宋隐起身,欠身道:“喻姑娘请起。”
宋隐瞧着林牧,林牧撅着嘴瞧着宋隐,嘴皮子呼呼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宋隐朝于景一瞥,她读懂了他微蹙眉头间的含义,上前扶喻晚秋。
“不必。”喻绾秋躲开了于景伸过去的手。
“绾秋,这样跪着别人瞧着不成样子。”于景扫视着门外远处的和尚,低声说。
喻绾秋并不理会于景,仍旧求道:“绾秋没了父母,已然是孤苦无依,不能眼见着叔父一家再没了性命了。”
拗不过地上的人,林牧扶起了正在哭诉的喻绾秋。
“好吧,本王去问问。”
喻绾秋大喜,抬眼望着宋隐的侧脸险些出了神。
宋隐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嗽了两声,又问:“喻姑娘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别院秋宴上的事,代安王妃是瞒着宋隐的。但是她调了护卫搜查别院的动静瞒不过宋隐,叫了林牧去打听,才知道了其中的缘故。
面对宋隐的问,喻绾秋迟疑了片刻,摇头道:“绾秋别无他求了。”
宋隐点点头,拿起了案上的《心经》递给林牧,笑道:“这本经书是住持的,劳烦喻姑娘帮我送还。”
说罢,又咳嗽了两声。
见于景也抽身要走,宋隐叫住了她。
“赵姑娘留步,我有话要说。”
喻绾秋握住经书的手颤抖着,心底里一番酸涩酿成了苦果。
“赵姐姐去吧,绾秋在外面候着。”
于景回过身子,垂着眼眸不去看宋隐,问:“王爷何时吩咐?”
“节哀。”宋隐柔声道,“府上公子的事情我有所耳闻,若是……”
“王爷帮了喻姑娘并是帮了我了。”于景打断了宋隐的话,喉咙里化出一股莫名的怨气。
宋隐微叹,将修长的手指交叠握在膝上,试探着问道:“你也同喻姑娘一样,不想喻思恒下狱?”
“王爷知道这件事?”于景疑惑,“您说不认识青州通判……”
这次,换做宋隐打断了于景:“林牧你来说。”
宋隐又侧过身去,咳嗽了几声。
林牧踱了两步,将代安王妃如何迁怒了喻家的事情说了。
听罢,于景忽觉脑海中一片空白,颤声道:“既是代安王妃出的手,那么……是我错了……”
宋隐曲折的目光触碰到了于景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有些担忧,起身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见于景仍有迟疑,宋隐又咳嗽几声。
沉默了许久了林牧见两人扭捏着,开了口:“哎呀,姑娘和王爷之间都这么多秘密了,还差这一件吗!”
扭捏着的两个人各自抬了眼,目光撞在了一起,宋隐有些慌乱地引了于景落座。
于景忍痛回忆了庭桉出事那一天,又将之前自已关于喻思恒被查和庭桉身亡之间的怀疑和盘托出。
宋隐听罢,也犹豫了,“赵府公子的事,有些蹊跷。你先别急,我留心着看看。”
林牧带着几分惊讶看向宋隐,随即低头浅笑。
喻绾秋在外踱步的身影映入于景眼中,抬眼再瞧天似要落雪了,起身就告了辞。
才走了两步,就见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空中摇摆,于景忽定住了,侧头道:“天冷了,王爷身上不好,别再着凉了。”
瘦削的身影和着初雪掉进了宋隐的眼中,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沉默了良久,直至那个身影朦胧在雪色里。
“林牧,明天将阿本带来。”
“是。我说了这么久,您老人家现在信了吧!”
地上积了雪,天上的雪也就停了。
隔着帘子,于景和顾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沉默了一会儿,顾辞突然吞吞吐吐地说:“公子出事那一日,我在后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还听见了一阵子奇怪的叫声……”
“就在……就在道边的树林里。”
庭桉坠马后,顾辞稍晚于小厮们后边骑马赶到的。
“不……”顾辞自顾自地又回忆起,“不像是叫声……像女鬼捏着鼻子笑”
顾辞的左右不定让于景有些怅然,安慰了他几句,便闭目养神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的于景忽觉一阵颠簸,忙问顾辞怎么回事。
“迎面来了一驾大马车。”顾辞疾声答道。
于景明白,顾辞这是不想避让别人的缘故。自从庭桉不在了,顾辞也添了几分古怪,今儿连广平郡王的架都敢惊了。
于景好言劝说:“我们不急,找个地方避开就是了。”
马车又颠了几分,顾辞沉声道:“来不及了,那马车像是故意逼来的。”
“吁——”马车像是被逼停了,一阵子响动穿过车帘。
“你们是谁?”顾辞问。
“请问尊驾是不是吏部左侍郎赵大人家里的小姐?”
顾辞正要发作,于景径自掀了帘。一辆硕大华丽的马车映入眼帘,边上跟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