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庭桉转过身子等话,于景这才找补道:“可巧庭桉说有客,我这才想起来,去广平郡王府做客那一日林姑娘和沈姑娘都说我脸上的香粉好,我答应了过些日子送些给她,现在才想起来。”
庭桉见与自已无干,告辞走了,薛夫人见于景作势也要出门,劝阻道:“让丫头们出去买就成了,你还巴巴的出门去干什么。”
“既是要送人,我亲自去买的好,”于景心虚转身,“母亲若是不放心,我叫喻家妹妹陪我去罢。”
薛夫人一听“喻家妹妹”,眉头一沉,摆手道:“罢了罢了,既是买东西的苦差也不必劳烦客人。”
说罢,又招呼了宋嬷嬷,“好生派几个人跟着姑娘去。”
日头稍稍偏了头,青杏在僻静的街角处拦住了白应卿,“我家主子想请大人叙一叙。”
白应卿略有迟疑,仍旧跟上,拐进了一家酒楼的后门。
“醉、春、烟”林牧眯起眼睛瞧着酒楼上的招牌,“也不知道秋日里他们家能搞出啥吃的。”
宋隐瞥了一眼酒楼门前的马车,提步而入,林牧招呼着随行的几名暗卫守住一楼,自已三两步赶上前去。
小厢内,于景开门见山。
“白公子我听庭桉提起,您说朝廷对定国公的案子……”于景仍做旧时称呼。
话说了一半,于景不知如何再问,白应卿适时捡起话来:“我也是听几位旧交说起的,圣上对定国公府的案子似乎有些松动,瞧着像是要重查的样子。”
“那……那圣上也是疑了我家的冤屈了。”于景悲喜交加,眸中氤氲起泪光。
白应卿心底从不信什么夺舍重生,但也实在想攀附赵家,口中将“赵姑娘”也换做了你,迟疑道:“这事我也是听御史台的大人们传的,姑娘……姑娘不可太过性急。”
“白公子,”于景抬眼,凝望着眼前夫人故人,“你信我是于景吗?”
白应卿目光并未闪躲,下颌一紧一松,嘴角扬起笑意:“我信。”
“姑娘几次三番不顾自身为了定国公府的事情,这份心这份情,要不是自已家事,断然是不会这样焦急挂心的。”
两滴清泪垂落,从前对白应卿的怀疑此刻烟消云散,于景忽觉在这世间也不这么孤单难捱了。
于景拭去眼泪,定神道:“庭桉说白公子今日手上有教坊司的案子,我……我想问一问是不是和于薇有关?”
白应卿撤回了眼神,遗憾地说:“我知道姑娘疑心于二姑娘的死,但是她确是自杀。只不过毁了她容貌的是花魁谢兰舟。”
于薇被广平郡王用女尸替代换了出来的事情她没有对白应卿说,藏着秘密的于景也收回了目光。
“前些日子,教坊司确又有了两次命案,死了几个丫头。”白应卿补充道,“只不过里面关系复杂,谢兰舟是教坊司的当家花魁,教坊司又是固安郡王府的,我也有心无力。”
于薇的死殊途同归,他能查到谢兰舟,可见是尽心竭力了。
“白公子,谢谢你。”于景淡然一笑,“我是被困住了……”
“没事的。御史台那边,我会留心。”白应该卿举起了酒盅。
“醉春烟的女掌柜和我熟悉,以后到这里方便。”于景有些不好意思,“庭桉最近闷闷的,他很是信任你,希望公子能开导开导他。”
白应卿点头,仰脖饮尽了杯中酒,笑道:“这个自然。大公子是个良善正直的。”
“被害的道尘着实是悲惨,”于景有些心忧,“不过你也劝劝他,不要太过刚直。”
为着温道尘的事情,庭桉扣了许多门庭。
“那几个害人的,家里着实是有些门路的,”白应卿思索道:“领头的姓秦,听说和户部尚书秦大人家里是同族。”
于景冷冷一笑,脑海中随即想起调戏自已的秦渡的样子,“难怪了,又是这个秦家!”
白应卿听着这话,好似面前人与秦家其他公子相识,心中一紧,忙笑问:“姑娘还认识其他秦家的人呀?”
于景摇头,忙否认,“秦大人家里也着实养着浪荡子。”
“世家大族,多是以势压人,这些个公子王孙只要不杀人放火就算是好人了。”白应卿感叹。
“山外青山,走着瞧吧。”于景附和道。
“对了,”于景藏了小一顿饭的话还是压不住了:
“圣上和御史台开始查我家的案子,是不是有人提了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于景就后悔了,白应卿职位不高,朝堂深处的事情怎会知道,这一问倒是像故意为难了他。
果不其然,白应卿略带尴尬的摇头令于景更是愧疚了。
其实,在她私心里,总觉得重查自已冤屈一事会与广平郡王有关。
太阳悄然绕过栏杆去,落在了白应卿眼中。
白应卿起身作揖,道:“瞧着姑娘也出来许久了,白某恐要先告辞了。”
于景点头,待白应卿走了几步,才道:“留着门吧,不必关了。”
退过身去,白应卿开了来时的门。
这一楼的小厢,是醉春烟的僻静处,只有零星几个客人能光顾。
这里没有伙计引,上菜的不是掌柜就是她贴身的两个丫头,各个雅间外各自挂着一个铃铛,摇几下就算是唤人传菜了。
“蹬噔噔。”狭窄的楼梯里传来三行不同的脚步声。
“奇怪,怎么还有人来。”于景心中狐疑,后悔让白应卿留了门,于是起身准备关门。
走至门边,正当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王爷!”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宋隐和林牧。
林牧侧过头去,眼神追上了早已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白应卿。
“赵姑娘好雅兴。”宋隐淡淡道,眼神已越过于景,落在了屋内的小桌上。
“我……”于景忽觉脑子一片空白,面颊上也渐渐染了酒气,“我……有些事有疑虑……这才邀了……邀了白……你……”
话说得七零八落,心跳得七上八下,于景也不明白自已为何要向宋隐解释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