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微启嘴唇,但见几个侍女捧着一大株带着土的蔷薇跑来,转了话题:
“赵姑娘,蔷薇已经开了花,回去种上后需得悉心照顾。”
于景瞧着扶翠捧着的蔷薇开得热闹,洁白的花瓣簇拥着淡黄色的花蕊,不觉嫣然一笑,心想,广平郡王错了,恐怕是误听了传闻,以为妹妹喜欢蔷薇,其实真正喜欢蔷薇的是她自已啊。
“谢王爷赐的花儿,小女一定悉心照料。”于景欠身行礼,“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
“若是有什么……我会让人去通知你。”宋隐道。
于景听出来这是指救妹妹的事,回身道:“近来心不静,小女子常去报恩寺礼佛。”
宋隐也明白了于景的意思,道,“那五日后,也请姑娘替我去佛前上一柱香吧。”
“是。”于景转身,步履轻快。
“等等,”宋隐忽然叫住了于景。
于景转过身去,又悬起了心,唯恐他反悔救妹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宋隐放在小几上的手掌紧了紧,虚握成拳头,“我确实仰慕倾国倾城的女子,但也不是谢兰舟。”
于景轻吐一口气,不是反悔了就好。
等待的七日格外漫长,日子一到,于景便又找了借口去报恩寺。
还未出门,就见前院处有固安郡王府的人马,吓的于景绕了路出门。
于景边走边冷笑道:“固安郡王权势滔天,怎么生出这样无能的儿子。”
从前宋显允因为有皇帝赐婚,还能收敛些,自从于景身死之后,对赵府的殷勤更甚了。
薛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带着两个侍女提着几个食盒笑吟吟走来,远远道:“姑娘,哥儿后日就回来啦,姑娘可别再乱跑了。”
于景早听薛夫人说,庭桉这次回来,就要留在永安城中了,心中不由高兴。
“今天也是出门祈福,保佑庭桉平安的,我可不是乱跑。再说王姨娘就要临盆了, 我得到佛前认真祷告呢!”
赵府中,接连喜事,连同沉默了许久的孙姨娘也有了身孕。
李嬷嬷两眼弯弯,笑道:“昨儿才听夫人说,我又忘记了,哎呦老糊涂了。”
说罢,掀了食盒捧到于景身边,“这绿豆糕新鲜,姑娘包一些路上吃。”
扶翠早瞧见了几人手中的食盒,正好奇里面是什么呢,李嬷嬷就掀开凑上来,兴冲冲地伸手就要包在手绢里,却被于景拦住。
只见于景蹙眉撇嘴,斜着眼睛瞅着打开的食盒,“这不会是宋显允送的吧?那我可不要。”
扶翠听罢,忙将手一缩,道:“对!他送的我们可不吃!”
李嬷嬷“哈哈”一笑,低声道:“世子爷送来的都是见不着的吃食点心和绫罗绸缎,放心,这是咱们府上自已买的,预备迎接哥儿回来的!”
“不过听来人说,半个月后固安郡王要去北边巡防,保不齐那位世子爷要粘着咱们府上了。”
“罢了罢了!”于景一摆手,“我们先出门去了。”
于景满心欢喜,只觉得马车走得太慢。
山门外,于景径自跳下马车,虽然今天在报恩寺见不到于薇,可是能亲耳听见广平郡王府的人说她已平安,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佛殿外,寂静无人,林牧领命前来,已等了许久。
“薇……她应该在府上了吧?”于景远远见了林牧,便走得飞快,甩掉了绿芜和扶翠,独自来到了他跟前。
林牧挠挠头,不知道如何开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赵姑娘,现在情况有些复杂……”
“什么?是薇儿怎么了吗?”于景焦急上前,声音也颤了,“是进不去还是被发现了……她还在教坊司中吗?”
“倒也并不是,只是吧……”林牧咂吧着嘴,凑近了一些,接着说道,“只是王爷不能将于姑娘放在府中了。”
于景拍了拍胸脯,这么说,于薇被解救出来了,“所以她已经被救出来了是吧?”
她盯着林牧的眼睛,确认着答案。
“是。”林牧答,“现在他被王爷安排在府中,但是王爷没办法让她久留。”
于景站稳了身子,喘匀了气,轻轻笑道,“替我谢谢王爷。”
“之前我的确和殿下说好,将于薇放在王府,做个侍女的,如今若是王爷不便,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嘴上虽这么说,可是于景确实没有法子。
接触于薇本来就是暗中进行的,要是没有宋隐,是万万不能的。自已如今还占着子莹的身体,带着于薇回赵府,说不定就要连累全家。
林牧见她并无怨怼,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们王爷有个法子,就不知道赵姑娘意下如何。”
“你说。”
“落梅庵不错,离城近,又清净,王爷的意思是送到那里去。”
“落梅庵?”于景觉得这三个字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这时扶翠和绿芜已赶到了边上,二人噗嗤一笑,“姑娘还去过呢,就在西郊,离这儿也不大远。”
原来是馨宁在的庵子。
“不对,”于景摇摇头,“固安郡王府的人或许会去那里,认出了她就不好了。”
“要不我去见见她,问问她的想法?”于景抬眸,不好意思地瞧着林牧。
林牧避开了她的眼神,浅叹一口气,沉声道,“他们应该是认不出于姑娘了,于姑娘现在恐怕也拿不出主意……”
于景不解其意,疑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牧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叹道,“事到如今,我就说实话吧。于姑娘被毁容了,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昨天夜里到现在都不肯说一句话。”
“什么?”于景侧着身子,林牧的话她都听清了,可是她不明白。
林牧扫视了四周,接着说道,“昨天我们用一个女囚的尸体乔装送了教坊司,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好好的于姑娘已经面目全非了,被关在柴房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于景瘫坐在石凳子上,泪水渐渐涌出,哽咽着问道,“她受伤了吗?”
“皮肉伤,我们也借着这个机会用那尸体伪造了于姑娘羞恨自杀的假象。”
“是谁干的?”颤抖的声音从于景的喉咙中吐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