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冯家夫妇匆匆走了几步,林木遮住了路边的大马车。
于景大舅舅冯义良悄声说:“广平郡王府不就是赵家姑娘嘛?怎么几年不见变得刻薄了?”
车内,于景还在思忖着舅舅的“故人”二字,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夫兄落难那一年,自已困在固安郡王府,每每听到的都是凉薄人心,所以哪怕自已成为了子莹,也在没有去寻找过昔日的亲故。
落井下石的生了怨,雪中送炭的对不住。
“姑娘好奇怪啊,”扶翠和云芳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于家人的坟前都像是有人来扫过的。”
于景擦了擦眼泪收回思绪:“这个不奇怪,也许是王爷让人来做的吧。”
云芳摇摇头,指着坟前的两个小身影说,“我刚刚还奇怪呢,所以问了一下于家的亲故……”
“什么亲故!”于景有些失态,惊得云芳一愣。
缓了缓神,于景又问:“那两人怎么说的?”
“他们说去年来的时候也遇到了来祭扫的人,”云芳想了想,“说是为首的人有点怪……”
“怪?”于景疑惑,“怪在哪里?”
云芳细细一想,“那两夫妻说,有些像是宫中上了年纪的内侍穿着便装来的。”
“年长的内侍?”
会是谁呢?
起云居中,于景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等着宋隐回来。
“王爷。”
“嗯。”
抬眼的功夫,宋隐已进了屋,面色有些颓然。
“怎么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晚上?”于景瞧着宋隐面色不好,忙斟了茶递过去,“可是宋祁那边出了什么事?”
宋隐将茶一饮而尽,缓了片刻才说:“宋祁那边无事,是西边土厥人来犯,险些攻破了奉峪关。”
“土厥人安稳了十五年,怎么会……现在王家军在驻守,不至于如此吧!”
二十年前,西边突厥、北边戎人相继侵扰大朔,攻破城池,靖顺帝命代安郡王率兵三十万禁军迎战。
代安郡王未辱使命,兵分两路平定西、北来犯后,王云熹的祖父王观寿领了十万兵马继续驻守西境,代安郡王领了十五万兵马戍守北境玉凌关,其余返回。
宋隐撑着额头,沉默不语。
“土厥人是想要学戎人,要我们和亲纳贡吧!”于景又将宋隐面前的茶盏斟满。
宋隐无力地点点头,“后续会有更猛烈的进攻……北边自四公主和亲后退了部分兵马,目前还有不到五万人。”
当年调出的都是精锐部队,虽然时过境迁,但是仍保留着血性,靖顺帝是不惜嫁女纳贡,也要从宋隐手中收回禁军。
“二十年前土厥人和戎人就结盟过一次了,”宋隐握住于景的手有些颤抖,“这一次……说不好还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又是二十年前的惨剧。”
“靖顺帝主和,”于景在宋隐身边坐下,满心忧虑,“长此以往只会养得他们胃口大开,到时候苦的还是大朔百姓。”
“只希望现在,北边的戎人不要闻风而动。”
宋隐缓缓起身,劝着于景早些睡。
自从将计就计地骗着靖顺帝自已中毒之后,宋隐就将自已习武的兵刃都迁到了密室内,每天总是要抽出时间来练一练。
“对了禾儿,”宋隐回眸道,“宋则或者固安郡王府最近应该会有动作,若有什么你得及时告诉我。”
于景温柔一笑,“放心吧,我能对付得了。”
……
白府中,沈欣澜的肚子又大了几分,她婉顺地将衣服披在伏案睡着的白应卿身上。
白应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没有望妻子一眼:“你先睡吧,不必管我。”
“你几日没睡好了,今天早些睡吧……”
白应卿有些不耐烦地扯过衣裳,仍旧盯着案桌,“不必管我。”
“奉峪关的事情有王老将军在,夫君不必太过挂心……若是有什么,朝廷还是有可用之人的……”
白应卿眼底掠过一丝不屑,沈家叔父是借着自已的势,升任了从五品游骑将军,定国公旧部因为自已的原因也为其效力。
如今自已已是御史中丞,深得靖顺帝信任,若是这些权势掌握在自已手中,那白家何愁不能成为世大族。
他缓缓起身,换上了一副笑脸,“欣澜,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做一碗汤饼吧。”
沈欣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满口答应着下去了。
白应卿怔怔地坐回椅上,暗叹沈欣澜白白浪费了好出生,却全无半点野心算计。
……
比起奉峪关一事,宋则更烦忧的是宋隐倒向太子一边。
“爹,”宋显允佝着背站在书房外,“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宋则有些疑惑地望了固安郡王妃一眼,厉声道:“进来!”
“什么事?”宋则头也不抬,任凭儿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爹、娘,其实于景还活着……她就是现在的子莹!”
固安郡王妃被宋显允这话震地不知所措。
宋则无力地摆手让宋显允出去,要不是自已儿子,听了这话得笑出声来。
但说出这话的是自已儿子,他半点笑不出。
宋显允见父母不信自已,忙上前急声说:“真的!这是真的!”
“你们就没有发觉现在广平郡王妃似曾相识吗?瞧瞧她那些做派,和于景是一样的!”
宋显允有些哽咽,憋得脖颈上青筋突起:“其实子莹早就被于景夺舍了!”
宋则闭上眼睛,无奈摇头,“前些日子我以为你长进了,照着这个样子,我看你是被秦昭的儿子伤了脑子了!”
“你瞧瞧,”宋则拍拍固安郡王妃的肩,“生了这样的儿子,我还筹谋什么!”
固安郡王妃轻声安抚住了愠怒地宋则,“我觉得允儿的话未必就是假。”
宋显允两手一拍,眼睛立马射出光来,舔着脸向他父亲得意道:“您看,娘都觉察出不对劲了!”
固安郡王妃眯起眼睛望着宋则,认真地说:“我也觉察这个赵子莹不对……”
母子二人将种种反常向宋则一吐而尽,宋则逐渐眉头拧紧了。
“崔家宴上消失的谢兰舟!我就觉得和于景有关!”宋显允无比肯定的望着宋则。
“而且娘还说广平郡王妃亲口承认了那个教坊司的丫头就在她手上!”
宋则摆手,止住了宋显允的激愤,沉吟道:“先不论她到底是谁,我如今倒是有个法子,会上一会这位广平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