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早年因势单力薄曾依附于宋则,如今靖顺帝扶持兴国公府、白应卿等意图明显,秦昭早有了改换阵营之心。
“说句关起门来的话,”靖顺帝捋着胡须瞧着宋隐,“秦渡和宋显允一事,你觉得固安郡王是不是有些过了。”
既是私心话,宋隐不能不答,“回陛下,微臣觉得是。”
“秦渡伤人不假,可事出于固安郡王府世子挑衅在先,辱人高堂,实在难以饶恕。”
靖顺帝点点头,“君子不孝何以立足?当如是。”
说罢,指宋隐又笑着说:“好啊。自从与赵氏成婚,你也终于学了些世故人情,朕甚是欣慰。”
“既是有了牵挂,自然要处处费心周全。”宋隐答。
表面上,关雎宫和广平郡王府同气连枝。
靖顺帝乐见宋隐如是,也就再卖他一个人情,“贤妃在宫中也挂念家中亲人,前些日子她添了病,想必连年礼也未曾送到赵寂手上。朕会派人去一趟赵家。”
靖顺帝眯起眼睛,思忖着是该给赵玉之添些病气了,许她生下一个皇子已是天恩,从此就豢养在深宫中就行了。
“有件事,”他觑着宋隐,“温仁皇后已去了四年,如今太子已立,朕也着意册立继后,却实在难以抉择。”
淑妃是太后的人,贤妃是赵家的女儿,宋隐说谁都不对。
“此事,微臣不敢妄议。”
“哦?”靖顺帝饶有兴致地瞧着宋隐,“若是朕一定要你说一位呢?”
宋隐喉结微动,吸了口气恭敬道:“回陛下,微臣认为四公主生母郑婉仪当立。”
“你倒是不怨她当初提议让你妻子赵氏陪四公主北上和亲?”
岁添新寿,中宫新后已定,永安城里热闹非常,巷里不时传来爆竹和嬉闹声。
时至初三,难得抽出空闲的宋隐陪着于景去了一趟娘家。
这一次机缘难得,一定要除了赵玉之。
薛姨娘欢欢喜喜地迎了过来,见云芳不见,问她怎么不跟了来,扶翠笑嘻嘻地说她去钱庄盘账去了。
席上,花姨娘一如往常,竟丝毫没有为着宋隐没有推赵玉之登上后位抱怨,引的赵寂一阵纳闷。
“新后这次一鸣惊人呐,听说陛下为了册立新后这一事,还要大赦天下,秦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要出来咯!”
赵寂干笑两声,掩示着面上的些许失落。
喻老太太瞟了一眼于景,转身笑向宋隐说:“我瞧着也是怪,还以为王爷会助着贤妃一臂之力呢。”
喻老太太这一问,赵寂倒没拦着,他也疑惑呢。
册立郑婉仪为后,属实迅速,但在明里暗里地也争了几次。
太后推了淑妃,以宋隐为首的部分官员荐了郑婉仪,固安郡王一派一言不发将贤妃晾在一边。
宋隐知道赵寂的意思,“岳丈大人明察,如今我已和赵府息息相通,若是贤妃娘娘高登后位会引得陛下多虑。”
“况且,”宋隐望了一眼薛夫人和于景,“陛下对贤妃娘娘早有微词,我这才出此策。”
赵寂倒没想到宋隐会将这话说出来,顿时慌了神色,见一干内眷在侧,又端起架子遣了众人,拉着宋隐去了书房。
“陛下怎会……王爷若是知道什么还望赐教。”
宋隐喟然道:“固安郡王府有心插手立储之事,又和贤妃娘娘过从甚密早引得陛下不满了。”
这一点赵寂心知肚明,他颓然往椅上一坐,眼巴巴地瞧着宋隐。
“那……那王爷推立新后,是为了保全贤妃娘娘?”
宋隐点头默认,“但是我觉得迟了,年前贤妃娘娘先被禁足,陛下又说她病了,连节礼都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岳丈,”宋隐审度着直打哆嗦的赵寂,“这可是从前有都没有过的事情,这一番您可要做好准备了。”
春雪裹着夜幕降临,宋隐和于景乘着车马往回走。
“可是说妥了?”于景托腮望着宋隐,“我瞧方才赵大人送我们出来的时候心神不宁的。”
“说妥了,”宋隐有些怅惘,“到底是父女情深,瞧着他担忧害怕的样子,我也实在有些不忍了。”
“不过赵玉之胆敢暗中害你,甚至对自已的亲弟弟也不放过,着实令人害怕。”
于景懒洋洋地靠在宋隐的肩头,盯着他雪山似地侧脸,伸手点了点他微凉的鼻尖,引他红润地唇角绽出笑靥,融成山花绚烂地模样。
这样的脸,难怪赵玉之会喜欢。
“哟,你还舍不得她咯?”
宋隐转脸望着于景,笑着不疾不徐地解释:“我都没有看清楚赵玉之什么模样,怎么去舍不得?”
“胡说,”于景将手指移到眉毛上,顺着眉毛的轮廓一捋,“说的像是你没有长眼睛一样。”
宋隐握着于景的手又重新放回自已的眼角处。
“你说对咯,除了我母亲和你,其他女子我都记不清什么模样。”
于景噗嗤一笑,收回手抚着自已的脸,倏忽间有些怅然:“说起来,这是子莹的身体,子莹的脸,我如今却在谋划着杀死她的亲人。”
“赵玉之对于她而言,已不是亲人了。”
于景沉默了须臾,吩咐到了前面南通巷停一下。
瞧着于景是要独自带着扶翠去了,宋隐笑问:“怎么又要丢下我自已去看嫁妆呀?”
“哎呀,不是嫁妆。”于景欲言又止。
“刚刚让你去给赵大人提个醒儿,你就长吁短叹的,等会儿我得去算计更狠毒的事呢,你就好好回去暖被窝吧。”
钱庄里,算盘的噼啪声戛然而止。
“王妃,这边!”
亮堂堂地屋子里传来云芳的声音。
于景循声走去,扶翠吩咐掌柜的打烊。
“哎呦呦,我不看!”小栓子跪在暗处,一个劲地拿着手捂住了眼睛。
“别给我装了!”于景随意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哎呦,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