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鸟啼声此起彼伏,鹰隼在头顶盘旋,猛禽环绕...扶泉山下山的路,更加空寂,连马蹄交错的声音,都有回响。
两个时辰后,童鹤知和叶南鹿穿过了一阵瘴气,但前方似更加森然可怖,两人屏着呼吸,听着周围寂静中的动静。
山里雾大,前方视线模糊,渐渐地,黄金箭的脚步逐渐放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它开始仰头嘶吼,眼前的景象让马背上的人,惊呆了。
天空中飞过几只乌鸦,连叫声都有些荒诞。
这居然是断头路!
前方无路可走,是悬崖峭壁!
难怪扶泉山人迹罕至,瘴气缭绕,翻过山的背侧,竟然是此番景象。童鹤知走向悬崖边,看了看山下,那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紧接着,他仰起头,顺着黄金箭嘶吼的方向看过去,断头路的对侧,是另外一座山的山崖,那座山,已在泉城境内,但两山之间隔着这天堑沟壑,像是同一座山被劈成了两半,可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童鹤知站在悬崖边,上下看着这天堑,似乎在丈量着什么,然后他把他熟悉的黄金船牵到了悬崖边,拍了拍马背,黄金船前蹄腾起,仰起头,长鸣了一声,转头看向童鹤知。
童鹤知懂了,这天堑,黄金船定是能跃过去!如果今日只是他自已,他定然会和黄金船纵身一跃,跨过鸿沟,丝毫不会犹豫,那是他和他的战马朝夕相处厮磨出的信任和了解。
可他转头看了看叶南鹿,叶南鹿也正在看着眼前的天堑,眉心微蹙,面无表情。
他不想让叶南鹿涉险,哪怕是一点点。
他走到叶南鹿身边说:“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动,山上的榕树枝条繁茂结实,我去找来给你做一根绳索。”说罢,他便转身要进山林。
叶南鹿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翻身上了黄金船,他驾着黄金船,勒马让黄金船朝反方向踏蹄而去,然后突然勒紧缰绳,黄金船转身,他俯下身,策马加鞭,黄金船突然加速,再加速,叶南鹿抓紧了缰绳,随着黄金船一声嘶吼长鸣,在悬崖边腾空一跃,前蹄带动着马背上的叶南鹿和整个身体,腾出惊人的高度,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对面的悬崖上。
“叶南鹿——”童鹤知转身时,马蹄正腾空在半空中,他对着天堑一声嘶吼,那声音甚至盖过了黄金船的嘶鸣声....
叶南鹿勒马回身,喘着粗重的气,看着对面的童鹤知,一脸骄傲:“我过来了!”
童鹤知却没有半分的惊喜,他迅速骑上黄金箭,转身,加鞭,俯身勒绳,黄金箭腾空一跃,同样稳稳地落在了叶南鹿身边,动作一气呵成,黄金箭看上去丝毫没有费力,动作丝滑勇猛。
童鹤知迅速下了马,脸色并不好看,叶南鹿还沉浸在跨越天堑的喜悦中,童鹤知却莫名地恼了起来。
童鹤知一把便把叶南鹿拉下了马,抵在悬崖壁上,垂眸,靠近他的耳边,严肃而凌厉地问道:“叶南鹿,你就那么不惜命么!?”
叶南鹿一怔,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他的目光对上童鹤知的深眸,童鹤知眉头紧锁,眸子里带着火,叶南鹿有些无措,怔怔地说:“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你——”童鹤知听了这话,更加恼火,但此刻的深眸里,却多了些温情:“你的命,不是捡来的,是我救下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说是捡来的,也不能像今日一般,不管不顾,你,听到没有?”
“我以为...”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确定,我不要你涉险,如果再有一次,我就要...”童鹤知打断了叶南鹿,可他自已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就要吃了我不成?”叶南鹿笑了,眼眸里闪着光,难得的天真调皮。
童鹤知对这样的叶南鹿毫无抵抗力,他克制着自已的冲动,扭过头,似还在生气。
“行,我欠你一条命,我得留着还你,行了吧,监军大人。”叶南鹿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谁要你还。”童鹤知坐了下来,靠在悬崖壁。
“你属狗的啊,怎么还赖皮不走了。”叶南鹿看着没缓过来的童鹤知说。
“你才属狗。”
“让你说对了,我还真属狗。”叶南鹿笑道。
童鹤知抬头看了看叶南鹿,有些无语,转过身,不想理他。
“监军大人,你若再不走,我们酉时可进不了泉城了,到时候城门关了,还得在外面过一夜。”叶南鹿把头凑到童鹤知面前,水灵灵的一双“双凤眼”盯着童鹤知,把他的火气,全盯没了。
童鹤知上了黄金箭,叶南鹿上了黄金船,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
“你可知我为什么气?”童鹤知在身后问。
“我没等你做绳索,自作主张?”
“不仅如此,你上的马是黄金船,那黄金船,被你的程风,养肥了一圈,身上一身膘,我虽然知道它一定是能跃过去,可就算跃,你也应该上黄金箭,你没看它腾空的高度,比他爹黄金船还高。”
“我的马,我养肥的,又没吃你的粮食...”叶南鹿宠溺地抚摸着座下的黄金船说。
童鹤知被他逗笑了:“战马,你养肥了,怎么上战场。你还不如把自已养肥点儿。”
叶南鹿回头看着他:“我吃得少么?”
“那...当真是不少。”童鹤知想起了那日在客栈三人狼吞虎咽的一幕,低语道。
“监军大人,这下山的路比扶泉山的山路好走多了,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进城了吧?”叶南鹿慢悠悠地说着。
“你是饿了吧?”
“还不是被你刚说的,这几日,都在啃馍。等进了城,我要先来只烧鸡,再来只烤鹅,我在安城,就听说这泉城的鱼不错,怎么也得弄只烤鱼吃....上次你请我们吃的,这次我请你。”
童鹤知摸了摸怀里的盘缠,嘴里重复着:“烧鸡,烤鹅,鱼...”心想:这是真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