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炽凤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陪同着孙问天。
一杯接一杯。
酒入愁肠,愁更愁。
孙问天完全记不得自己到底喝了有多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饮酒,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他八岁之时。
昏昏沉沉,酒劲上了头。
孙问天完全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的思绪却是回到了那段他从不愿意去提及的过往。
母亲走的早,自幼,他便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他只能从族人口中或画册,了解那个给了他生母的女人。
“没娘的野种!”
“打他,揍他!”
“哈哈哈,没娘的野种,有本事,你回去告你娘啊!”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那是孙问天第一次挨揍,那是一年之夏,燥热无比,那年,他不过两岁有余,却被他族同辈小孩嘲笑,欺辱。
他们甚至把他摁在地上,以尿和泥,糊了他一脸。
当时的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喊,连反抗也不知。
这份折磨与屈辱,直到老族长前来,吓退那些孩童,方才结束。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也正是那一年起,他下定了决心,开始修炼。
三岁习武,听上去似乎是天资不凡的代表,但谁又明白,那是他唯一的选择,也是他在当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幻。
春去秋来,不觉,又是一年夏至。
知鸟在树上,吱吱吱的叫个不停,炙热而又刺眼的烈阳,似乎要将整个花园都融化。
“爸,我成了!你跟我约定好了的,只要我突破至先天,你今后外出就带我一起!”
兴奋的孩童,推开了门。
孙问天的父亲很古板,对他也很是严厉。
父亲从不允许他出门,但父亲他自己却经常拖着一身的伤从外面回来。
父亲总是说,他外出是为了家族的未来,他也总是告诫,你太弱小,不能随意出门,什么时候达到先天,他才会同意带他出门。
这一天,在孙问天的记忆中,本是最值得期待的一天。
寻常人家的孩子,十二岁能习武,已是不易。
就算是傲来城那些大家大族子弟,六岁能开始习武,便已可称得上觉悟非凡。
毕竟,习武二字,从不是享受,那是刻苦铭心的苦修,那是汗如雨下的煎熬,没有几个孩童能够忍受……
而孙问天呢?
三岁习武,管他风吹雨打,烈阳或寒。
马步扎得稳,不动亦如钟。
盘坐如老松,坚毅不移,纵然在一次次运气开辟经脉的痛苦下,数以百次昏厥,他也从不抱怨,只在醒来后,继续打熬气力,苦练内劲。
五个年头,孙问天的付出,不仅是远超同龄人,就算是年长一代的成年子弟见了,也是自叹不如。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那年,他八岁,夏至之热,令空气都有些模糊、扭曲。
他兴奋的跑回了家,推开了门。
可迎接他的,却不是父亲慈爱的笑容。
臭。
冷。
这是孙问天对那一天唯一的记忆,父亲半截身子都已腐败,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孙问天一件事。
生命是脆弱的,无论任何人,都会有这一天。
不要哭泣,不要害怕,勇敢的向前,争取你追求的一切,唯有如此,你才可摆脱死亡的阴影。
父亲并没有告诉自己,他到底是被谁所伤。
但孙问天却很清楚,父亲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落了这般重伤。
父亲到死也不曾告诉自己对方是谁,孙问天却也很明白,他是不想自己去复仇,不想自己一辈子活在仇恨的阴影下。
那一天。
八岁的孙问天第一次喝酒,他把自己喝得是酩酊大醉,宛若死狗。
心痛,如刀绞。
孙问天很是自责,责备自己的弱小,责备自己的无能。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孙问天的生命里,多了两件必做的事情,他要长生,把父亲与母亲没有活够的日子,全部活回来!他要用自己的眼睛,代替父母,看尽这世家美景,超脱生死,凌驾于轮回之上!
同时,他也要为父亲,守护好孙家。
八岁的孙问天是这样劝说着自己,他抱着酒罐子,昏沉入睡,没有给其他人做半句解释,这也导致族人对他谩骂不休。
父亲死了,儿子却只顾着喝酒,此等行为,当为大不孝!
然而,很快,所有人都改变了这个想法。
八岁而已,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孩童,竟担起了家里的担子。
争灵矿,斗他族。
在无数次生与死的磨炼下,孙问天的修为也是一日千里,终究成长为傲来城那个人人畏惧的存在。
世人只道他是天才,他是天骄!
但谁又知,曾经的他,不过是一个日日夜夜渴望父亲归来,摸摸自己,抱抱自己的小孩……
……
时间,回到现在。
醉酒之下,孙问天眼角不由滑落泪珠。
清风吹过,泪痕无比清凉。
或是这一份清凉,或是他不愿沉默于过去,孙问天却是缓缓睁开眼来。
眼前的世界,叠影重重。
看不真,看不明。
他努力的抬起了一只手,想要抓住那漆黑夜空下的一点明亮,可却似乎什么也抓不到。
过去是悲凉与心中的不甘混杂在一起,他用是尽全力,猛向前一抓。
“诶?”
入手,温暖妙不可言。
这是,抓到了什么?
重重叠影,渐渐清明,孙问天平静的面孔忽变得无比惊讶,以至于是长大的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抓我干嘛……嗝!嘻嘻,你小子,喜欢么,喜欢就再让你摸摸。”
炽凤摇摇晃晃,满脸迷醉,本是靠在床边的她,突然就爬上了床。
暧昧的气氛,燥热无比。
头脑发昏,鼻孔发热,孙问天也不知这究竟是酒劲,还是别的,他没有说话,只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来。
而这时,那炽凤却突然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死死的摁在自己胸前。
迷醉的脸,不甘的眉,炽凤咬唇,道:“臭男人,摸了就想走,姑奶奶不要面子啊?给我摸,摸个尽兴!”
孙问天:“呃?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