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宋军夜巡在营寨内急切奔走、呼喊,传达消息,已经安眠的士兵惊醒之余赶紧穿衣披甲,其忙乱程度比起安守忠不遑多让。
在这般毛躁的气氛中,不得不提一下内衣库副使孙宴宣,自围城以来夜不卸甲,所以当听到敌军来袭时,早有准备的他迅速穿戴整齐,召集了五百名近卫先行出营去截人。
实话实说,他自已也不知道堵截在眼前的北汉将军是谁,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刘继业。
“我是大宋内衣库副使孙宴宣,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孙宴宣骑马来到阵前,看着对面的北汉军队,大声质问。
见他这般有礼,北汉将领也是耐心回答:“太原城巡防使,冯进珂。”
“喔?你就是冯将军?”孙宴宣眼睛一亮,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北汉的现任主帅,旋即又问:“听说刘继业因为违抗军令被下狱了,可是真的?”
对于孙宴宣套情报的行为,冯进珂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表示:“与你无关。”
自已被怼,孙宴宣也没生气,话锋一好言相劝:“冯将军,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北汉国的灭亡已是板上钉钉,你又何必抓着这艘破船不放呢?
想我主聪慧贤明,识人之能远超刘继元十倍百倍,你何不转投大宋,你我里应外合共克太原,届时仍不失一场大富大贵,何乐而不为?”
孙宴宣这番言论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体贴、非常为对方着想,如果是一个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听到这些话,大概率就会顺着孙宴宣给的台阶顺坡下驴,直接投靠过去,但可惜他低估了冯进珂的决心和忠诚度。
“哼,自古以来,忠臣从来没有侍奉两家主人的说法,我就算是死一万次,也绝对不会听从你们的命令!不过我想,像你这种轻薄无礼的无耻小人应该很难理解我的想法吧,毕竟你根本不配理解本将的铁血丹心!”
严词拒绝之后,冯进珂还不忘再补上一句嘲讽的粗鄙之语,可是把好脾气的孙宴宣气得够呛。
想他孙宴宣自从太祖征辟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地为朝廷效力,不敢自言劳苦功高,但也称得上尽心竭力,大宋的稳步发展怎么说也有他的一份绵薄之力。如今却被一个后生晚辈如此羞辱,怎能不让他气愤难消?
冯进珂这厮,自已给他台阶不要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样侮辱自已?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孙宴宣与冯进珂就属于后者,两人不再多废话,直接率领部众即刻向对方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火箭和随后响起的锣鼓声不仅惊醒了安守忠一营,附近的内衣库使阎炎进与泽州刺史齐超部三万大军也被惊动。
二人快速协定,由阎炎进负责守住营地,以防敌人偷袭;而齐超则率领部队迅速赶往安守忠营地支援。
这一路上,齐超至少碰见了三路人马,皆是分兵追击,一直跑到营寨西北方向千米远时再次碰见一路北汉军,待看清将领面容时瞳孔顿时放大,刘继业,这个本该在大牢中的人物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该死!”
看见刘继业时,一道电光划过齐超的脑袋,搞明白了所谓的罢职收监是个陷阱,故意放松已方的戒备好,为的就是今晚的突袭!
眼见宋军人多,对面的刘继业没选择硬刚,掉头就走。
“哼,想逃?给我留下!”齐超在背后大吼:“刘继业,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周年!”
莫大的功劳摆在眼前,齐超岂能让他逃去?双腿猛架马腹率众狂追。
赵景的行在距离齐超营地仅有两里,齐超出兵的同时阎炎进也派人前来向他汇报东门的情况。
这边刚安排过让党进部分一万骑兵过去支援后不久,又是一匹快马过来告诉他刘继业想要突围的消息。
“朕就知道,存亡之际刘继元怎么可能撤掉刘继业呢?”
冷言嘲弄一嘴,赵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招手示意郓州团练使荆嗣上前。
“朕给你两千精骑,你可有信心擒获刘继业?”
荆嗣脸上没有丝毫犹豫,肯定点头表示:“官家,臣只需一千人,但每人需要双马。”
“朕应允。”
赵景言简意赅地结束了这段对话,荆嗣得到许可后立刻转身,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出了营帐……
此时的太原城东门,火光四处流转,喊杀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夜不能寐的刘继元紧紧裹着一件披风,神情凝重地遥望着战场,仿佛想透过那不断移动的火光与夜幕看到战局的变化。
尽管他始终沉默不语,但从紧握拳头乃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已经到了极致。
眼瞅着宋军的援兵源源不断地赶来,人数越来越多,刘继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腹痛,胃部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不停地抽搐。
“陛下,外面风大又危险,您还是先回宫吧。”
內侍轻声的关切传入耳中,可刘继元摇头拒绝,今晚他肯定是睡不着的,与其在龙椅上胡乱猜测,还不如站在这里把真实情况都记在眼中。
“刘将军,你可一定要成功啊!!”
刘继元的心中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此时的他是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渴望白昼到来的一晚,他希望能看见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更希望北汉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的冲出包围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场突围战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北汉军已经有七支队伍被宋军截杀,剩下的兵力汇总后只剩下五支还在。
整个时辰内,刘继业有三次机会可以成功,但第一次被齐超拦截;第二次被宋军火烧草地拦住;第三次跑的最远,却被齐超、孙宴宣两面夹击,胯下战马也被射死,若非手下一名士兵将战马让给了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抓了。
然而这还不算啥,最要命的是现在他又被荆嗣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