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间说这个干嘛?咱们又用不着。”
“大王莫慌,且听下属慢慢解释:羁縻者,多是中原朝廷难以驯化之族,不得已而如此,如今大宋境内势力最大的羁縻州当属思州田氏……”
“姓田的?”莫峥话未讲完,黎桓便有了反应。“本王记得田氏也算是个老牌贵族了。”
莫峥点头称是。
黎桓所言的确不假,思州田氏乃贵州历史上四大土司之一,并且是四大土司中势力范围最广的土司。
史学有“思播田杨,两广岑黄”的说法,足见当时思州田氏的地位重要。而在贵州历史上,有“先有思州,再有贵州”的说法。
关于思州田氏的来源,历史上有不同的记载。
如嘉靖年间的《贵州通志》中记载思州田氏的始祖是唐朝义军兵马使田克昌。
隋朝开皇二年(公元582年),田氏先人田宗显为朝廷立功,被授予黔中太守,其四世孙田克昌修筑了思州城,田氏安土占籍,恩威结服少数民族,掌管一方军政大事。
唐高宗时期,授田克昌为义军兵马使,思州至此成为田家世代领地。
在族系上,田氏的家谱还将思州田氏和齐国田氏相联系,想要以古来贵姓为自已镀金,黎桓说它是老牌贵族的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思州田氏来源大概率不是汉族,而是少数民族,否则宋书以及后来史料也不会用“西南夷”或者“思黔夷”来称呼他们。
《周书?李迁哲传》又记:“黔阳蛮田乌度、田都唐等每抄掠江中,为百姓患”。可见早在南北朝时期,田氏就在此活动,被称为黔阳蛮,并且常常入寇周边地区。
《周书?蛮传》、《北史?蛮传》记载田氏是当地最大的势力之一,云“有冉氏、向氏、田氏陬落尤盛”,他们常常称王称侯,占据三峡地区,阻断水路交通,进行抢劫活动。
一直到隋朝建立,田氏投效朝廷后因功得了官职,才算是和中原王朝攀上了关系。
后经唐、五代的变动、发展,到今日为止,田氏除了占据思州外,在黔州以及两州附近城镇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莫峥,你唠唠叨叨这许多,不会是打算劝说田氏反水吧?”
“大王聪明!下属就是这个意思。”
黎桓不禁赏了莫峥一道白眼:“别胡扯了,本王虽对田氏知之甚少,但光凭他们给中原皇帝当狗腿子的热情劲儿,本王就可以断定这事成不了。”
黎桓不相信无所谓,莫峥只管继续往下讲:“大王想的太理所应当了,臣对于这些土司到颇有研究,他们对于中原亲近的原因就三条。
其一是贪图中原的财富支持;其二是贪图外面的好货,诸如绫罗绸缎、瓷器、医药等物品;第三,下属敢拍着胸脯说这些土司都有异心只是碍于中原势大,他们不敢暴露出来而已…”
莫峥对各土司的分析很有道理,后来万历三大征中就有一战是打播州土司杨氏的,杨氏叛乱的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杨应龙担任土司的时间久了,忘了谁大谁小,涉嫌僭越皇权,比如下令让播州人喊他千岁;穿着雕龙服饰逛街;称儿子杨朝栋为后主等等等等,俨然一副土皇帝的做派,你说主打中央集权的皇帝还能静静地看着你做大明朝的刘焉吗?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本王也给他发钱?”
黎桓手心朝外做出了一个向外推钱的姿势,本是调侃,没想到莫峥重重点头,他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现在本王手上可没这么多钱可供挥霍啊!”
提起钱来,黎桓就是一肚子气,为了应对起义军,他要花钱征兵,更要花钱打造武器、甲胄,还要预留出给占城军的报酬,本来就是一个子掰成两半花的局面,咋让他给田氏发钱?那干脆把他心肝脾肺肾挖走卖了得了。
“大王,下属请问,当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把宋军赶走咯。”
“卜罗阂麝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出手,大王可有信心胜过宋军?”
黎桓毫不犹豫的否定,自已几斤几两重他拎得很清。
“这不就结了?下属让大王说动土司反叛,到底就是为了迫使宋军分兵,为我军增加几分胜算。只要能躲过此劫,那日后搞钱的机会自然就会变多,大王万不可为眼前得失坏了长远大利!”
其实,莫峥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国家都亡了,那手中抓住再多钱又有个屁用?肯定没命花,因为咱们都得被砍头。
只不过他害怕黎桓会先砍他的头,所以没说的这么直接。
思忱甚久,黎桓终于点头:“罢了,他娘的,不就是钱吗?给他就是!”
“大王英明!”莫峥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黎桓为了仨瓜俩枣拒绝这个提议。
然而庆幸不过几秒,莫峥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本着谁提议的谁去解决的原则,他又被黎桓勒令做使者去谈判了……
考虑到北方道路被起义军和宋军堵截无法通行,黎桓贴心的为莫峥准备了一艘大船,让他走水路在钦州上岸。
这个法子挺不错的,毕竟宋军的战船现在都停靠在大陆沿岸休整,基本不可能发现莫峥的船只。
然最大的问题在于,莫峥他晕船……
在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莫峥就开始心慌。等船只开始行驶,他的胃部便跟着不舒服起来,离港刚过两里地,顿觉胃内翻江倒海,然后就吐了……
躺在甲板上的他,耳边充斥着大夫的呼喊,却不理睬,双目紧紧盯着沿岸的高城华闾,嘴中嘟囔:“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十二月十一日,东京汴梁城内,忙活了整个上午的赵景伸伸懒腰,看着批阅完的奏劄心中升腾起一股解放感。
来此三、四年,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看折子,刚开始的他极其抗拒,因为真的太累了。现在的他依旧是抗拒的,只不过已经习惯了。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就好似作者写小说,明明不想写,但又得不得写,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作者不写文赚不到钱,赵景不批劄子就没办法对政事、民事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