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战超过一个时辰,白谷口尸横遍野,举目所见不是断臂残肢,就是凝固的血迹,已经可以改名叫“红谷口”了。
包括李崇在内,宋军各级将领身先士卒冲阵,给予了士兵莫大的激励,就算被包饺子也不害怕,大不了一死,反正也够本了!
反观丁军,本来士气就弱一截,现在仗着人数优势不仅拿不下来宋军,还被对方压着打,战斗力已经开始持续走低了……
再等一盏茶时间,眼瞅着已方阵型就要彻底崩溃,咬牙切齿的裘龚命令最后的三个象兵出战。
身旁部将紧急谏言:“将军,我军大部还未脱身,此时动用战象会伤及无辜的!”
“我知道!可现在不上等大军溃退之际就没机会用了!”
裘龚行使一票否决权拒绝了部将的请求,随着传令兵消失在身后,没过多久,大象的叫声由远及近。
刚劈死一卒的张冲忽感脚下大地微颤,本以为是自已的错觉,然其后却接二连三且动静越来越大。
“地震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朝着四周张望,见裘龚本部往左右分散,将中间的宽道留了出来。
再仔细观瞧,但见庞然大物从里面走来。
“大象?是大象吧?”
张冲晃晃脑袋,再次细看,确定无误后扯着喉咙朝乱军中高喊:“象兵!象兵!象兵来了!”
此言一出,别说宋军,就连丁军都傻眼了。“什么情况?我们还没撤开,怎么就把象兵叫来了?!”
不怪他们懵逼,因为设计之初就试过,三头战象齐头并进的情况下能将百谷口给挤的只剩十寸空隙,它们加入战场之后根本没有士兵的立足之地。
战马之上,李崇朝着战象射击,箭矢虽射进皮肤中,可对大象来说就如同人被蚊子叮咬一下,不痛不痒。
“撤!快撤!”
深知已方绝非此等猛兽对手,李崇也不含糊,即刻号令全军赶紧出去。
该令一下,宋军瞬间慌了,不管不顾的朝外头逃去。
宋军想活,丁军也不想死,大家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往外挤,谁也不让谁。
这种情况中,某人脚下不小心被尸体或是石头绊倒就会连累后方一群人,踩踏行为接踵而至,还有那些慌了神色的骑兵,不管前头是谁,直抽马臀加速。
战马吃痛之余跑的更卖力,谁人在前头它便撞谁!
无比混乱的场面,还没出谷口,被踩死的、撞死的士兵转眼就过了百人。
大象虽然步伐频率不大,但耐不住腿长,一步能顶人四、五步,况且现在士兵都被卡在谷口进退维艰,致使原本距离战场百米远的象兵马上就要抵达战场了。
李崇指挥大军射箭,但杂乱无序之中根本没人听他的命令。
就算有人想射箭,四周人潮拥挤,导致他根本撑不开长弓。
“呵~呵……”
遍体鳞伤的先锋将孙照艰难的从地上扒拉出来几支火箭,又从几个尸体身上扯下来几根布条,将之尽数盘在枪头上,用火折子点燃。
做完这些的他忽感头晕目眩,眼中的大象已经由三头幻化成了九头。
咬着舌头强撑精神,用鼻腔吸入沾着血腥味的空气,随后,他高举长枪,发出震慑人心的嘶吼,朝着战象冲了过去!
瞅着跑远的孙照,王浙贲让他回来。奈何对方决心已下,誓不回头。
再同僚的注视下,裘龚的震惊中,孙照和战象交汇,以全身仅存的力气将枪头插进了战象的长鼻中,立时就有鲜血飙出。
战象吃同,高高的卷起长鼻,随之一招横扫将孙照抽飞,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左侧的谷壁上,落地之余满口鲜血喷涌而出,再不醒人事。
“老孙!”
瞳孔都快要裂开的王浙贲想要过去查看情况,被旁边的张冲和李崇拉住了。
孙照所处的位置太狭小,他过去肯定会被踩到的。
再看那头受伤的战象,正因痛和火热乱甩长鼻,导致背上的操控兵想帮他拔枪都很难做到。
几息时间过去,响箭的箭杆燃烧殆尽,当头的小火药包被点燃,啪啪啪数声全部爆炸。
本就烦躁的战象被这股声音惊吓到,动作越来越大,竟不顾操控兵指令转身撞击身边的战象。
因为这一出“意外”,三头战象的行军路线被紊乱,搅在一起来回用长鼻“打架”。
见此机会,李崇不顾自身安危,策马跑去将孙照给救了回来。
趁着战象发狂止步不前,士兵逃出去的越来越多,谷口逐渐宽敞,李崇、张冲等人趁机摸了出去。
他们的撤退也意味着本场战斗双方以惨烈的伤亡数字打成了最不应该出现的平手。
一路不带停留的返营地,李崇将孙照直接抬进自已的大帐内,又催促旁人赶紧喊随行军医过来!
很快,军医便被张冲拉了过来,而李崇等闲杂人等也被赶了出去。
直到这时,李崇才堪堪卸力,一屁股坐在泥巴地里,放眼望去,全都是伤兵和来回奔波的军医。
断后的王浙贲与马继承二人匆匆回应,汇报称:“将军,丁军亦是自乱阵脚,故而没有追击。”
“活着的兄弟们都回来了没?”
“都在路上了。”
确定没有追兵,李崇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他令周寒凌去清点伤亡人数,张冲去布防后便仰头倒下去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清点,终于确定宋军伤亡合计七千余,对于丁军的估算则是一万二至一万五之间。
“……”
沉默半晌,李崇开口道:“现在我双臂无力,你帮我代写一封战报,交给潘相公。”
“是。”
周寒凌接令,正准备退出去,转头想想又问一嘴:“要不要把丁军的伤亡数字加大一点?反正是估算的。”
以他来看,本次出击与接受的防御指示相悖,算违背军令;也没能彻底击溃敌军,虽不算败,但也称不上胜,这样送过去,潘美好不好处罚自已这群将军犹未可知……
李崇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个提议,紧要关头谎报军情,那才是大错大罪。
不过考虑到周寒凌也是好心,遂转换角度,让他将丁军日夜袭扰,我军上下难眠,恐时日之久丧失战力,因此不得不出击的前提写清楚,想必潘美也不会太过责怪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