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也惦记着谷种,对母亲说馋了,想吃鸡。杨氏二话不说提刀把鸡割了喉咙。
果然嗉馕中还有不少谷粒,杨氏纳闷山鸡怎会吃到谷粒,而且这谷粒长大圆润饱满,她从未见过。
“娘,山中无奇不有,我们把它收集起来,撒在院里收种,万一以后有田了,说不定能用上。”清也趁机道。
杨氏没有多想,点头称是。
樱儿欢天喜地,忙不迭和娘烧水打理,把鸡子下锅炖煮。
一家人喝了点野菜粥,巴巴闻着肉香,连很少有言语的小展白也面露喜色,和清也拉起话来:“姐,我要吃个大鸡腿。”
“鸡腿都给展白吃,以形补形。”
“鸡翅给樱儿,吃了手巧会梳妆,给娘梳好看的发髻。”林清也站在展白旁,眼角挂着浅浅的笑。
她和展白一样高眉骨,深眼窝,眼梢飞扬,双目深邃大气。
樱儿这会儿正在灶口塞柴火进去,火焰通红,映得她小脸也格外通红,格外娇艳,听到这些话咯咯笑起来。
清也把破褥子叠成方块塞在展白腰后,以防他后腰空虚。
又蹲下来帮他按摩腿,边按边问:”疼不疼,有不舒服给阿姐讲。”
“有劳阿姐,不疼,很舒服的。”展白开心地享受着姐姐的爱护。
从懂事起,他就知道阿姐心里疼他,即使在最糊涂的时候,阿姐都记得他。今天阿姐突然开窍,他心里比自已能站起来还高兴。
杨氏许久不曾像今日一样内心舒展,脸上挂满暖意。
以前,娘姣好的面容总是愁云密布,那双杏眼没有一丝生气。不是为了他们仨,娘这个苦命的女子早就追随父亲去了。
清也心区一阵抽痛,同为女性,她悲怜被人凌辱,被人污名化的苦楚,她悲怜母亲过得如此凄惨。
心中又立誓言:“放心吧,既然我借了你女儿的身躯,定会护你们周全。”
小小茅屋格外温暖。
肉熟了,杨氏单独盛了一大碗,准备送到隔壁姜家,以答谢平日照拂之恩。
林清也自已送去,借此机会表明已“康复”。
送完鸡回来,清也才放下心思仔细看了看自家小院:院子墙是竹篱笆,半人高,聊胜于无;两棵光秃秃的柿子树;几株芙蓉树,枝条光秃秃,有一人多高。
一株文竹躲在树下熬过了寒冬,藤蔓顽强地攀在篱笆上,在春寒中保持一抹青色。
茅屋中间是堂屋兼厨房,房子左右各一间卧室。说是卧室,不过就是有一张破桩床,连个床栏布幔都没有。
吃饭时,小方桌挨着竹床,杨氏挨展白坐下轻轻喝汤,没有一丝声响。弟弟和妹妹也是细细咀嚼。
桌子虽然破,但擦得干净。娘尽力保持着书香世族最后的尊严。
清也实在是太饿了,顾不得礼仪,刺啦刺啦吃下一碗汤,为了能好消化,狠狠把鸡肉嚼的稀碎,嘴里叭叭响。
在一家人的惊愕中,清也镇静地吃完半块鸡腿。
呜呜,一万个羞耻。
清也心中碎碎念:“娘呀,妹呀,弟呀,平日姐姐也是小家碧玉,吃相斯文的很。”
“今儿个胃疼,家里又没有精细吃食,鸡肉也是纤维,得嚼烂了,不然溃疡出血我就玩完了,你们就担待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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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清也看着妹妹躺在身边,长睫覆盖,鼻息清香,真是一可人儿。
无法入眠。 索性复盘重生后的第一日:打了泼妇耳光,正面刚了林乙铁,寻得了种子空间。
一切来得奇幻又刺激。
可惜了前世的跆拳道身手,这份功力没有与“生”俱来。
现在这具身体高大是高大,却营养不良气虚的很。对付纨绔的林乙铁可以,但真有几个强壮的家丁来犯,自已根本无法对付。
这一家子妇孺犹如地上的蚂蚁,任何人都可能一脚踩扁,自已也无通天神力护得住他们。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强健体魄,找賺钱的机会,无论哪朝哪代,有钱都能使鬼推磨!
以后不能鲁莽,对付大伯一家,不急一时,静待时机。
窗外一阵咳嗽,娘出了房门。
清也蹑手蹑脚起身,来到庭院。
玄月清冷如水,寥寥几星洒落苍穹。
夜色茫茫,母亲的面庞不见细纹和苦楚,眉目雕塑般立体,这个京城贵人家出生的女子历经磨难,此刻在月华中倩影如画。
“娘, 小心凉。”清也拿了一件外褂给杨氏披上。
杨氏是想趁着月色搓些麻线。
“清儿,怎么还没睡?今天你遭那么大的罪,躺着好好休息。”
“娘不是也沒睡,我來陪你。”
清也帮母亲把挂在屋檐下的纺锤取了下来。
杨氏手里端着一筐粗麻线,麻线胡乱一堆,需细细理成细线缠在纺锤上,日后有空织成麻布。
“娘,进屋吧,夜里冷,冻坏了不值当。”清也牙齿打颤,春寒料峭,这个时代一个风寒就能把人送走。
平日杨氏可舍不得油灯,燃灯就是烧钱呀!今天女儿被人打得背过了气,不能受凉。
她赶紧要她进屋,自已也随着进了屋子。
灶里还有炭火没灭,灶下很温暖。母女俩就坐在灶口的小凳上一点点理线头。
“娘,后面的山我们可以种吗?”
“种荒地?清儿,娘也想过,可实在是没那劳力呀。”杨氏无可奈何道
“娘,我能行,你看我,比那林乙铁还高,力气也够,现在我又不傻了。咱明天去姜伯伯家打听打听?”
清也眼巴巴望着娘,油灯朦胧,映在她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小火苗,充满希冀。
杨氏不忍打破女儿的美好期待。但凡后山坡能种出一花半草,早被人占去,哪轮得到他们孤儿寡母。
那几株老桃树,只见年年开花,从未坐果。
“好,明天就去姜伯伯家问问。”
“嘿嘿,好的。”见母亲赞同,清也心里喜洋洋的,继续理线头。
“你怎么黑不提白不提,突然提到林乙铁?”母亲突然想到刚才清也提到的名字,眉心皱了皱。
“是不是他后面又来欺负过你?”
清也看出母亲的焦急和无奈。
娘有什么能力解决大伯一家子?
没有!只会忍辱负重!说出来只会平添她的哀愁。
“没有没有,他不是常来这边溜达嘛,我和妹妹每次都躲得远远的。娘您放心,他不惹我,我绝不招惹他。”
杨氏紧张的神情稍稍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