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牢役送来一块硬邦邦的菜团子,是用野菜米糠和着蒸的。
清也很饿,肚子绞疼,拿起那菜团子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在嘴里咀嚼。
实在太难吃了,清也使劲往下咽了一口,再也不想吃第二口。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清也没在意,闭眼养神。
“阿姐。”
“清也姑娘。”
樱儿,是樱儿!清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抬眼一看——樱儿姜卫,还有司马彦霖站在牢门前。清也顾不得肚子绞疼,艰难地站起来。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快点呀。”牢役说完离开。
“阿姐,你受苦了,我给你带了几个煨土豆,你先垫垫肚子。”樱儿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强忍着泪水,从怀里掏出2块煨土豆递给清也。
清也走到牢门口,接过土豆,土豆还带着樱儿温热的体温。
内心瞬间软乎乎的,加上疲惫,饥饿疼痛,清也一时无言。
“清也姑娘,不要着急,关县令是个秉公执法的好官,他不会罔顾事实,没有证据绝不妄加断案。”司马彦霖仍然一袭白衣,不过今天的神情没有之前的安之若素,俊美的双眼流露出担忧。看着憔悴的清也,他心里十分难受,大手紧紧抓住牢房栅栏,修长的指节发白。
清也心头一热,鼻子有些酸。她连皮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咽下清香的土豆。
牢门外,三人静静地看着她吃。樱儿又把洗干净灌满了清水的葫芦抱在胸前,准备随时递给她。
一直到这块土豆吃完,清也才抬起头来,接过樱儿的水葫芦咕咕灌了几口。
肚子里有了东西,疼痛慢慢缓解。清也感觉精神头来了。
“呼~”,清也吐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牢外三双关切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终于发出一点声音,大家禁不住都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等着她继续说话。
“司马郎君,您怎么来了?让您屈尊到这这种地方,真是罪过。”清也一双深邃的眸子满是歉意。
“午时本是去学堂看展白,见他神情落寞,追问之下这才告诉我你们有麻烦了。”司马彦霖急急道来,“其实,以后碰到这样的事,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能帮忙。
他俊朗的面庞微微潮红,呼吸有点急促,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清也清瘦苍白的脸。当知道清也被关押在大牢,他一刻也没有停留,一路策马狂奔至县衙,在牢门口碰到樱儿和姜卫。
牢役并没有为难他们,登记了三人的户籍信息,就放他们进来探监。
“多谢司马郎君,你放心,我对自已做的食物有信心,我也相信关县令会秉公办案。”清也努力地让嘴角上扬,故作轻松。
“对了,阿姐,我们今天找到一个和小乞丐吃过一碗土豆的小孩,叫小豆子,他愿意上堂作证。”樱儿伸手抓住阿姐的手,安慰她。
“清也姐姐,你放心,我也看到有县衙的捕快在找城隍庙的乞丐问话,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姜卫站立在樱儿身边,高大威猛,把樱儿衬托得娇小玲珑。
清也听到这些,挑挑眉,若有所思,“樱儿,咱家床底下还有些土豆,你马上回去全部拿来煮了,照阿姐的方法调味。”
清也在离家时就担心会有不测,从空间放了些土豆在床底下。
“姜卫,阿姐谢谢你,阿姐想再请你做一件事。今晚带着这些煮好的土豆和那些乞丐住一晚城隍庙。”
“好,阿姐,我明白了,我一定办到。”姜卫机灵,一点就通。
“今晚我也和你一起去。”司马彦霖在旁边悠悠道。
“司马郎君,您清贵之躯,怎能~~”清也心里一丝温暖忽的掠过。
司马彦霖没等她说完,淡然一笑:“不必担忧,清也姑娘。”
“时候到了,闲杂人等快快出去。”牢役的声音传来。
“阿姐,呜呜~·。”樱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去吧,阿姐不会有事的。”清也强忍着心里的难过,不想让大家看到她的脆弱。
看着众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牢房,清也终于放下坚强,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身体的疼痛;隔世而来的心灵上的孤寂;封建社会自已命运的不确定性......,林林种种让清也身心俱疲,平日里有事忙活,一切不快消弭于时光之中。而此时此刻,身陷囹圄,亲人惜别,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已的情绪......
呜呜的哭声在冷清的牢房幽幽飘扬。
衙门口,司马彦霖与姜卫樱儿告别。
司马彦霖走到栓马石旁,拿起马鞍上的一件披风,与牢役说了几句,就匆匆往里面走。他是担心清也夜里受寒,想拿披风给她御寒。
听到哭声,司马彦霖放慢了脚步,最后静静地立在拐角处,他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生疼。良久,听不到哭声了,司马彦霖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到门口找了一个女牢役,叮嘱一番,骑着马儿朝城隍庙走去。
翌日,是个晴天。
昨儿个县衙广贴告示,今儿个要公开审理小乞丐中毒案。县衙门口早已挤满看热闹的老百姓。陇县多年来风平浪静,新上任的关老爷又是有名的清官,大家伙都想看看,无依无靠的小乞丐能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得到公平的对待。
牢房在县衙的左侧,需要走上大街右拐步行一小段才能走到县衙大堂。
清也被缚了双手带出牢房,从幽暗的地方一下带到阳光明媚的大街,清也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勉强正常开眼。
街边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衙役们腰胯短刀,呵斥着想挤到中间来的人。
“小娘子长得不错,怎么就犯事了?”
“看来东西还是不能乱吃,小命要紧。”
“胡说,我吃过,我一家都吃过,我们都好好的,这里头一定有阴谋,大家定要瞧个热闹哈。”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清也定了定神,扫了一眼人群,里面有好多买过土豆吃的人,呵呵,你们还在看热闹,我又怎会有罪?今天必须要好好辩论,不然以后自已的土豆没人买,断了发财路。
哈哈,我是多么能调节自已,现在还在想发财,清也自已都佩服自已,想到这些心情好多了,她仰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县衙大堂。
进来大堂,清也没有下跪,她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环视大堂一周。
关县令照样端坐在堂上案前。堂下多加了两把椅子,坐着两位珠光宝气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看着一点也不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