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只一行字:【圣上卧榻月余,扬都或有异动。】
昔日,先帝最为宠爱当时的幼子十六,但最后登位的却是当今圣上。先帝去前又明旨封了十六子为陈王,封地为富庶的扬都。
明面上两人都兄友弟恭,圣上也一直压制着扬都那位。但,自年前开始,就时不时有流言出来说是圣上身体抱恙,陈王便有些压不住了。
即便圣上派了三皇子的人铲除他左膀右臂,可仍然无大用。隐隐有流言,在扬都陈王声望高过圣上。
“这般关键时刻,难怪爹爹这般着急令牌。”
陈王此时,忽然来信给爹爹,怕是又要做些什么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多亏了温博仁的事警醒了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让她探查到,原来他的爹爹,居然与扬都的陈王有书信往来,甚至更密切的联系……
倘若用得好,那么,这就是她的机会,一个逃脱爹爹的控制的机会。
顾寻真将信纸点燃,眼中火光明灭,映照出她眼底的野心。
直至火盆熄灭,她才转回书桌。“可还有人追踪?”
“并无,那日照小姐吩咐烧了库房后,拿了‘东西’往南边去了,消息往外传,那些人也追踪跟去了。”
“派人盯着些,人不够就让十二跟着去。”
“这……若他们察觉不对再次回来,小姐岂不危险?”
“无碍,我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如何也怀疑不到我身上,令牌早被带去了南边,与我何干?”
任谁也无法料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了她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她心情好了些,吩咐了丫鬟准备,她明日要去凌云峰赏景。
两个月后。
姜堰烦闷的在花园里散心,他的伤已大好。
昨日去和镖头请辞,也不知顾小姐又说了什么,总镖头并未放人,就连先前回绝的事也不气了,还和颜悦色的和他聊镖局的事,这实在不寻常。
他自认本事一般,还不至于让人非他不嫁。何况他还记着先前顾寻真算计他的事,这两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姜堰心下无比烦躁,有种脱缰的不妙感。
自来了顾府,一切都不顺遂。
“姜堰!”
齐不凡远远看到他,跑过来,“那个歹毒的女人又要找你,我跟你去。”
果不其然,有一丫鬟在花园里四处张望着,见了两人就是一喜。
“姜护卫,小姐在前头亭子里,请您一叙。”
齐不凡回头给他使眼色,姜堰颔首两人一起去了亭子。
到了亭子前,齐不凡被拦下吵嚷起来。
“干什么!我也要进去,别等下我兄弟又被某人算计了去。”
姜堰望了一眼湖心亭,顾寻真在倚在栏杆上,往湖里撒鱼食,旁边侍立一个小丫鬟,只要他离这人远些应该无事。
“你在这等我,一盏茶我就回来。”
姜堰踏步往湖心亭去,到了近前,丫鬟躬身退下了,顾寻真拿了帕子细细擦手没说话。
他站在亭子边停下,“顾小姐找我何事?有话直说吧,我一会儿就走。”
顾寻真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给他,见他不接也不恼。
“找你,是有话问你。”她直视着姜堰,眼尾微挑。“我爹爹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
什么话,是说休妻娶她?
他脸色不好看,臭着张脸。“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还请另觅良人吧。”
顾寻真闻言,低头斟了一杯茶水,垂眸轻抿。
姜堰等得有些不耐,拱手告辞,“既然小姐无事,那我先走了。”
“慢着。”
她抬头幽幽看了姜堰几息,就在他快忍不住走的时候才开口:“我想请姜护卫送一样东西,不知你可接镖?”
她打开食盒底部,拿出一个木盒子,以及一封信推过去。
姜堰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枚玉珏,上头写了个“朱”字,而信中竟然有一千两银票!
姜堰眼中闪过惊讶,如此高昂的价格怕是有什么不清楚的缘由,他一个人如何接?
摇摇头退回去,“你找别人去,我接不了。”
“这事,只有姜护卫能做,其他人,我不放心。”
顾寻真浅笑着,“先别拒绝,此物不是立刻要你去送,只需两月后送至古平即可。东西就先放你这,想好了再找我。”
像是笃定他一定会接下,也不管桌上的东西,起身出了亭子。
姜堰看着桌上的盒子,到底还是收了起来,不行就拿去给总镖头处理。顾家的怪异太多了,顾寻真也是个疯癫性子,行事完全看心情,他不想沾一点边。
明日他得回一趟柳家村,总镖头虽然不放人,但给了他几天的假期,出来两个多月了,只到顾家的时候带了封信回去告知平安,他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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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为何不让咱们的人送?这人若不可靠……”暗卫不解。
顾寻真在美人榻上闭着眼小憩,“我们的人爹爹都认识,容易暴露行踪。何况,让爹的人替咱们办事,才能躲过他的耳目。”
她没说的是,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姜堰确实是个话少重诺的人,倒是个可用之人。
而且,她原本是想着姜堰能替她掩护,可惜,他并不愿意到她这边来,那便只能做个弃子了。
据说先帝亲手打造了一个暗卫组织,组织内有多少人,武功高强与否不得而知,他们仅听命于持令之人,这个令牌就是“朱雀令”。
据闻这个令牌在圣上手中,他初掌朝政的时候根基未稳,凭的就是这个暗卫组织,五年内稳定了地位。
却不知为何,令牌如今流失在外,被她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这东西烫手得很,她不过刚拿到,就有几批人马追踪到了她这,之前刺客还险些要了她的命,这东西无异于催命符。
交给姜堰送出去,那就看他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了。顾寻真嘴角微微勾起,恶意简直要满溢出来。
谁让他这么不识好歹呢,三番四次拒绝她的招揽。
当然,顾寻真不会意识到,让人休妻再娶她做掩护是有什么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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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微蓝的天边亮起一些白色,即将天明。
姜堰背着一个小包裹,过了石镇东城门出城,绕过早起进城做生意的农人,骑马上了官道。
路上行人渐少,他一夹马腹,快速往昌宁镇的方向去。
赶了一天一夜,天色微亮时才抵达昌宁镇,路过一个茶棚,下马歇歇脚。
棚子里五六张桌子,坐了两桌人,左边一对夫妇带个孩子,隔壁一桌是个中年人,几人都在轻声说着什么。
姜堰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一海碗阳春面。
赶了一路,热乎的面条一进肚子,整个人都舒坦了些,姜堰紧绷的面容松散了些,就着过路歇脚人的聊天声吃起来。
“你们也是来求药的吗?”
“是哩,孩子总也不好,听说那柳家村有好药,便来试试看。”
姜堰耳朵动了动,这说的是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