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娘吓得缩在床上。
装了这么些天,这要是抖出来了……
她心下后悔着,怎么就没舍得下点本钱弄得像些,刚才冷不丁被把脉,吓得她心咚咚跳。
“这脉象沉稳有力,没什么病啊?”柳大夫高声说着。
“你放屁,就这么会儿功夫你能看出个什么,你是不是庸医,我这脸都白成这样了!”苏老娘气抖着指着大夫就骂。
然而,苏叶靠过来,提起袖子。
“娘,你说的是这个吗?”
她刚才扑上前,袖子上沾了些白花花的粉末,众人刷刷往苏老娘脸上看,那脸上有一块偏黄,可不就是从脸上擦下来的吗!
有人上前沾了些看,“这不是面粉吗,苏老娘你不厚道啊,怎么还装病骗亲女儿要东西啊?!”
“怪不得最近都在说苏叶不孝,这是图人家的东西赚钱吧,这才骗苗。”
那人鄙夷的看着苏家人。
村民几个眼神瞬间变了。
“我,我不是……”
苏老娘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看向始终不吭声的苏老爹。
“好了!这事是误会。”苏老爹站出来。
“是上回的事气着了,老婆子自作主张想的主意气一气你,你实在不像话,东西你也拿回去,以后不要再气你娘了。”
苏老爹顶着压力,硬是瞎说。
可惜,大家也不是瞎的,联想这段时间的事,哪还不知道是真误会或想贪东西呢?
苏叶也不打算追着他们要说法,上回那十几两就把苏家掏空得差不多了,再抖也抖不出来几个字,她的苗可贵了!
一边苏三姑正艰难的推开挡路的村民。
苏叶笑眯眯看向一边想悄悄溜出去的苏三姑,“三姑,既然娘不要这些苗,你就全收了吧。折价哦,别人可买不着这价呢!”
“是啊她三姑,你不是说想照顾苏叶吗,这不就来机会了。总不能不想买,也想白要?”
苏老娘被揭穿没了老脸,这下什么也没了顾忌,也在一边拉她下水。
苏叶在一边笑眯眯的,老娘这波助力好。
哼,这老婆子跟苏老爹一个德行好面子的很,肯定不敢说自已想白要,那就买吧!撑不死这老不休!
“我没想白要?我……”苏三姑人都呆滞了,说又不能说,又拒绝不了。四车啊!这得几两银子!
她支支吾吾的,“可,可是我银子不多……”
苏叶:“什么?银子不多,没关系,那之前说的十几亩就不要了,就少买一些,十二亩怎么样?”苏叶看着三姑。
“苏娘子,你可太照顾你自家人了吧,我们买那是一点没得讲价。苏三姑,你就偷着乐吧!”村民几个说着都羡慕了。
三姑听得面色有些扭曲,谁爱要谁要啊!
“我银子不凑手,当家的又不在家,要不。”苏三姑咬牙想着办法推脱。
苏叶:“没事,让姜河去喊人回来,我等得起!慢慢凑,我不急。”
这苏三姑还敢出去乱传话坏她名声,怎么也得收点损失费。
最后,苏三姑迫于众人的压力,不得已买下了几车草药苗,苏叶笑嘻嘻的赶车到她家,还说什么包送到家,剩下的再送去,记得备好银子。
门后堆的三姑恨恨的上了门栓。
呸!强买强卖,还装什么好人!
到了下午,苏叶还特地去了苏三姑家敲门,结果人家门紧闭死活不开门,直把村里的人逗得哈哈大笑,把这事当做笑闻传来传去。
后头苏三姑都没脸出门了,直咬牙切齿,以后再不掺和苏家的破事!
姜河在一边看得无语。这恶趣味,卖了那四车苗得了小十两,这都掏空家底了,苏三姑怎么肯再付钱买哦,偏她还要再来特地吓一吓人。
苏叶笑眯眯的牵了牛绳赶车回去,“你不懂,这种人好面子得很,不让她吃一亏以后还得来,就是要她不敢再瞎掺和。”
姜河似懂非懂,“吓怕了就有用?”
待回了柳家村,正好遇上方安浇水回来,见了苏叶赶忙跑上来牵牛,殷勤的卸牛车。
苏叶无奈的很,“你不必这样,你的工钱是你做活挣来的,不是白给。”
“我知道,这是我愿意做的。就当我在替阿娘挣救命药吧,苏娘子到时候有药可要紧着我先哩!”
方安不好意思的笑了,黝黑清瘦的脸上显出几分稚气。
“哼!”
姜河在一边气哼哼的挑刺,横看竖看都不顺眼。这小子,当他是死的吗,有活他难道不会干,轮得到他个外人!
这要是大哥在家,哪轮得到这些人献殷勤。唉,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这么久也不来个信。
·
顾家
“小姐,尝尝这葡萄,这是今早刚送来的。”
顾寻真倚在美人榻上,旁边有丫鬟拿了葡萄在细细剥皮,剔透的青色剥好放在盘子里,有一清俊的少年取了喂给她,顾寻真懒懒的衔住一颗。
欣赏着底下三两少年的演奏,几人或弹琴,或吹箫合奏吹着曲子,曲声空灵清幽,听着颇为舒缓静气,顾寻真半阖着眼听。
“这本是要过几月才有的,那南边不知如何做的,竟提前熟了,一路水路送过来也才得了一点,府里都全送过来了,可见老爷多关心您……”
少年看着这价值千金的葡萄,眼里浮出艳羡,嘴里一时失了分寸,提了顾老爷。
“闭嘴,谁让你提他的。”
顾寻真倏的睁开眼,冷眉一扫,巴掌就扇过去,直把少年扇得跌在地上。
乐声一时停了,几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她掐着少年的脖子,轻拍他的脸冷笑。
“记住了,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回清风轩了。”
少年脸上“刷”的没了血色,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终于想起,上一个在她面前提起顾老爷的,早没了踪迹。
“小姐,十二回来了。”
门外传来通传声。
顾寻真甩开人,将微抖的手藏进长袖中,深呼吸几息,竭力平复心绪,回到榻上。
“进来。”
大厅中的众人赶紧退出去,也没人敢扶那少年,他踉跄着爬起身出去了。
一个蒙着木质面具的人进来,恭敬跪下,双手呈上。
“小姐,令牌已得。”
面具人手中举着一枚玉质令牌,上头一个“朱”字,背面有个楔形鸟雀的图案。
一只白皙的手接过令牌,摩挲良久。
“就是为了这东西,哈?!”讥讽的笑响起。
顾寻真闷闷笑起来,渐渐的声音悲怆起来,她笑得弯了腰,太好笑了……
一切都是因这个东西而起,昔日的种种竟能全当不存在,可笑至极!
笑声倏忽止住,她笑着拂去眼角的湿润,面无表情的端坐着。
上首的人没发话,面具人就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良久,身下血色濡湿了一片,一只柔荑伸过来扶他起来。
轻声细语的,“你做的很好,放心,你妹妹很好,去看看她吧。”
“是。”
面具人低着头,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