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听完他的话,盯着涌出的鲜血看了两秒,接着便轻轻的将嘴凑了上去。
她紧皱的眉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舒展开,本只是轻轻触碰到段长留手臂的唇,此时完全的贴了上去。
她好似觉得还不够,伸出两只手将段长留的手臂握住,嘴唇开始在他的伤口上吸吮。
看的宋南初直皱眉头,这个小妍就好像在品尝什么美味般,方才还是欲拒还迎的模样,此时连她都看出了几分贪婪。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段长留越发苍白的嘴唇,一度的想去阻止小妍,但没办法,他们无法感知到她。
段长留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喝吗?”
小妍这才察觉自已刚才好像失态了,她连忙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帮你包扎伤口吧,长留哥哥。”她说。
段长留点点头,没有拒绝她,“小妍,以后你还想喝,就来找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宋南初的错觉,喝完血后的小妍,她竟真觉得她的面色红润了几分。
天色渐暗,送走完小妍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几个仆人在段长留的面前。
“少爷,该回房吃晚饭了。”
段长留没有多说话,乖乖的走在那一行人的前面,宋南初也跟了上去。
虽说这些下人都恭恭敬敬的,但总给她一种段长留是被胁迫的感觉。
刚走进房门,宋南初就被眼前的景象一震,他的房间还真是……富丽堂皇,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古朴的精致。
她目光落到那餐桌上,几乎惊掉了下巴,简直可以用饕餮盛宴来形容,看的她嘴里都不禁分泌出了唾液。
可是,他一个人,至于这么丰盛吗?
她看见段长留兴趣缺缺的坐到桌子前,随意的拨弄了两下,敷衍的往嘴里塞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下人恭敬的走上前来,双手轻轻的捧起筷子的末端,递到他面前,“少爷,您还得多吃一些。”
起初,宋南初也这么认为,这么多美味在面前,他就浅浅的尝一口,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直到,宋南初看到段长留拒绝了那个下人后,那下人不依不饶,并且一旁的其他下人也跃跃欲试,准备上前去,她才觉得不对劲。
段长留仿佛认命般的重新拿起筷子,机械又麻木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那些下人这才满意的退到一旁。
直到段长留嘴巴里塞满,几乎要吞不下去时,那些人才递上最后一碗浓汤。
“少爷,喝完这个就好了。”
段长留冷眼瞧了一眼汤,便伸手接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喝下,多余的都从他的嘴角溢出来,顺着脖颈流到衣领上。
待那些人走后,他又会自已找来痰盂,大吐一场。
宋南初在这里此后的每一个吃饭的场景,他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段长留对于吃食会毫无兴趣,特别是那些油腻的东西。
而吃完这些后,每五天一次,那些人会来割开他的皮肉,取他的鲜血,一次又一次。
而他,身子也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虚弱。
宋南初在这里蹲了不知道几天,发现平时日他几乎是被锁在这个屋子里的,只有取血时,或者小妍来找他时,他才能踏出这个房门。
她愤恨至极,这些魔鬼,是把人当血奴圈养了吗?
难怪,小妍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吧。
只可惜,尝到过甜头的小妍,每次来找他,也不过是想吸他的鲜血,但他依旧毫无怨言。
后来从某一天突然开始,他开始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自言自语,好像在同谁对话,但除了她,再没有第三个人在这里。
而他每次自言自语过后,都会睡上很久很久才醒来。
一连好多日,他终于又恢复了常态。
这天,小妍再次找上门来,他被放出了门,二人又溜到了花团锦簇的后花园。
依旧是那个老地方。
“长留哥哥,今日我给你带了止疼药,是爹爹在宫里的老太医那里弄来的,很有用的。”小妍一脸的天真烂漫,仿佛吸他血的另有其人。
段长留先是一愣,接着抿着苍白的唇笑了笑,“是嘛,谢谢小妍。”
“长留哥哥,不用谢的,我应该谢谢你才是。”她目光从他手臂上扫过,接着又期待的望着他的脸庞,意味明显。
以往的段长留早已割开遍体鳞伤的胳膊,可今日的他迟迟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盯着眼前的小妍。
半晌后,他才语气柔和的开口:“小妍,以后,也许不能再让你饮血了。”
小妍的脸僵住了一瞬间,接着又重新挂上笑容,“长留哥哥,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爹爹想将我许配给……”
她话还没说完,被段长留打断,“小妍是想离开我吗?”
小妍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是喜欢长留哥哥的,况且长留哥哥还愿意让我喝你的血。”
段长留呵呵一笑,“没有血了小妍,以后都没有了。”
小妍听完他认真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黯然神伤道:“长留哥哥是把小妍当外人了吗?那你以后还会给叔父叔母他们喝吗?”
段长留垂眸,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会。”
小妍推开他,站起身来,冷漠道:“小妍知道了。”
段长留笑意不减,他抬起头看她,“小妍,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那已经不重要了,长留哥哥把我当外人,还同我说这个干什么?”
他继续道:“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小妍话也不听她说完,气鼓鼓的留下一句,“今日我先回家了。”
段长留眸子暗了暗,拍拍袍子起身,走向了他精致的牢笼。
宋南初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每一步都是固执又坚韧的。
她发现,她不光看不透成年段长留,甚至连少年段长留,她也没办法判定他到底在想什么。
乌云携卷了天边最后一丝余晖,几道闪电蓦的从云层中腾出,沉闷的雷声也接踵而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房顶,落到地上,空气中全是尘土的味道。
下人们守着段长留吃完饭,便锁上了房门,各自回到休寝处,尽情的在雨夜里安睡了。
这里的宋南初是感受不到雨的,她站在瓢泼大雨中,只觉得自已仿若其中一员。
她静静的望着这院子变的空寂,在这儿的时日太久,她已经看不下去段长留每日被逼迫进食的画面了。
于是,她每日都会等到段长留吃完吐完才进去。
而今日,正当她准备穿门而入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