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几句靡靡之音挑拨,不周山何至于出现这场内讧?”
宁非痴越说越怒,这几句唱词要传到山外,中州大陆天下苍生,还不都以为不周山成了天怒人怨是非不分之地。
李逸耷拉着脑袋,彻底傻了眼。
窦娥冤他都记不全的,当时只是觉得非常应景,随口乱唱了几句,哪里会想到后面这些事情。
老话说的对,饭不可以乱吃,歌不可以乱唱,曾几何时,唱三十几度几的时候,结果人人体温升高,有人甚至想把全球气候变暖都怪到这首歌头上。
他唱了几句窦娥冤,只是说引起了不周山内讧,没再利用发散性思维,扯到中州大陆人妖两族战争上面,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李逸不敢开口辩驳,宁老大气得不轻,万一让他解释一下苌弘化碧和望帝啼鹃就麻烦了,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苌弘,也没有望帝。
不周山五大峰主和执法殿众位长老关在小屋子里召开闭门会议,商讨处罚措施,结果很快出来了。
对李逸的处罚有三条:第一条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准再唱那首靡靡之音。
第二条是,为弥补众位弟子在此次内讧中受到的心灵创伤,责令李逸在几年后的五峰大比闭幕时,给不周山弟子跳一曲八风舞。
第三条是,既然高阳野认定李逸当哥哥,那李逸就负起这个教导责任来,别让这个小女孩再继续闯祸。
对陆小小的处罚是三个月内把赵云鹏的身体调理到原来的模样,然后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三个月。
对高阳野的处罚有两项,一项是写一份一万字的悔过书,在不周山众弟子面前宣读,第二项则是在一年内挥剑一百万次。
据说,执法殿怕李逸再弄出什么冤情震天的幺蛾子,特地问他处罚是否公允公正合理,见他没有什么意见才算作罢。
另据说,剑峰峰主卢湛在看到处罚结果后,对李逸讥讽道:“我就等着看你搔首弄姿……”
眉峰最是恨人说她们的弟子以色娱人,连稍有点隐晦的指摘都不行,卢湛这就属于明知故犯,故意找茬了。
一句话触了燕飞云的霉头,气得她举起执法殿的石椅,追着卢湛跑了几个山头,到最后直接把一张砸得破破烂烂的石椅,杵在竹苑门口才算完事。
公子居在内讧中成了一片废墟。
李逸这才发觉太祖的英明伟大,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自已家里打架都是一个赔本的买卖,因为打烂的都是自已家里的东西,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打到外线去,比如说去剑峰。
眼见修复无望,他决定全部推倒重建,首要的任务就是捉壮丁,让韩师仁负责总体设计,都会画符了,设计个小院小楼的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建楼需要使用的木材就交给高阳野,反正她每天需要挥剑三千次,对着空气挥也是挥,对着大树挥也是挥,后者还能创造一些使用价值。
他去找监督高阳野挥剑的长老一说,那长老欣然同意,有人愿意替他负责,他也乐得清闲。
至于悔过书,不就是前世的检讨书吗?这都不算事。
李逸亲自操刀写了一遍底稿,高阳野照着抄了一遍,然后李逸和韩师仁陪着高阳野排练了几遍。
不得不说,高阳家的人个个都能当影帝,小丫头在这方面是一点就通。
到了第五天,不周山钟声一响,全山弟子再次聚到执法殿前,高阳野捧着悔过书,面色悲凄。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
小丫头低头抹了抹眼睛,声音有点发颤。
“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这种错误滴想法,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滴……”
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扎着双丸子头,看着就像是从年画中走出来的小丫头,娇滴滴站在高台上,以拉家常呱的文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悔过。
几十句话下去后,小丫头便哭得像是带着雨点的梨花,台上台下的听众慢慢发生了奇妙的心理反应。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贯穿悔过书始终,甚至在六千字过后,她还把前面的大体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脑袋里只有这么多词,只能以更深刻的态度再重新来一遍。
这一遍,高阳野的演技明显更上一层楼,听众不仅没有感觉到这是车轱辘话,反而觉得这些话语更加真实,更体现了小女孩刻骨铭心的反思。
为了报答恩情,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给自已的师兄下了点泻药,喂了点神仙醉,怕师兄出大事还天天去喂水喂果汁,充其量不过是个恶作剧罢了。
不是没出大事吗?
话说,高阳野还未到明辨是非的年龄,执法殿就让她写一万字的悔过书,是不是有点……丧……尽……天……良了?
悔过书真是一字一泣血,一声一带泪,听得台下的赵云鹏都感觉自已没死有点对不起观众,听得台上的执法殿众位长老那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到最后,高阳野忽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以一句“额错咧,大家能原谅额吗”收尾。
台上,台下,一片脑袋,立时都像小鸡吃米一样点头不已。
大长老宁非痴沉吟半晌,做了一句点评:“不周山允许犯错,犯错后改了就是好弟子!”
其他长老更是没有异议,有一位长老甚至还夸赞了高阳野两句,说了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场面话。
若干年后,高阳野的这篇悔过书被评选为中州大陆十大奇文之一,有评论说其“以朴拙稚嫩之语言,道尽悔过之初心,文贵乎情,情贵乎真”。
总之,悔过书的事情顺利翻篇,公子居重建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山规在建房子这方面的规定可谓是一片空白,李逸请教了一下执法殿长老,得到的答复是随便整。
随便整也不能太随便了,为了提高韩师仁和高阳野的积极性,李逸许诺在新建的小楼上每人给他们留一层。
筹备期间,一往无前兄妹前来拜访,寄无前看到高阳野都有自已的一层楼,登时眼睛红得像兔子。
凭什么从小一起尿尿和泥巴玩的妹妹,就比不上半道里捡的一个野妹妹,寄一往看韩师仁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无奈,李逸只能答应给他们兄妹也一人留一层,小楼初步计划建设地下一层,地上七层。
于是乎,皆大欢喜。
再于是乎,人人干劲十足。
在这个世界,修行者力量超大,又有各种法术加持,修个房建个楼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高阳野左胳膊上抱着一只黑兔子,右肩上扛着成人一抱粗细、长约三丈的原木健步如飞,在路上遇到师父师叔师伯师哥师姐啥的,还能凶巴巴地行个屈膝礼。
寄无前杀猪刀法中“刮毛”一招用来给树刮皮再合适不过,长剑一阵飞舞,不消片刻,原木就变得像擀面杖一样滑不溜秋。
韩师仁火符加风符两面夹击,将一堆堆木材烘干,李逸将木材一头削成圆锥状,寄一往扛起木头飞到半空,硬生生将三丈长的木头摁到地里两丈半,那速度比打桩机还快。
然后,韩师仁就拿着与师父商量好的图纸,耳朵上夹了支笔,像个资深工程师一样这里画画,那里写写,李逸便按照上面的标识凿卯凿榫。
咚咚锵锵,锵锵咚咚,七八天工夫,那些在内讧中流血受伤的弟子还没好利索,这边一个崭新的公子居已经落成。
但见那,院外青松常带雨,墙内翠竹每留云,鸟啼池边柳,花开径旁石,雕梁画栋,彩户明窗,总之一个字——完美。
五人站在楼顶,看着自已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一个个是乐不思峰,当晚载歌载舞,喝得酩酊大醉。
听着公子居的喧哗,下面百花苑里几位养伤的师姐气得不行,嚷嚷着抽空要把公子居再砸一遍泄泄愤。
是夜子时,一只仙鹤悄无声息飞到公子居七楼,李逸从醉梦中惊醒,看到仙鹤口中的纸条,连忙把自已收拾妥当,抱着仙鹤的脖子驾鹤西……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