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晨起得很早。
匆匆数日,他要踏上归途了。
他轻装简行,贵重的东西只有一份合同和一张特聘工程师的证书。
他推开门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九叔在等他。
让江雪晨诧异的是,九叔的怀中抱着一台电视机,九叔对江雪晨说道。
“我用厂里的名额帮你买了一台电视机,算是厂里对你的嘉奖。
而且那夜你我在公安局内畅聊,你说你想要购买茶叶种子,我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总共七个品种。
另外我还帮你准备了一些上海的土特产当做礼物。
回到金城以后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厂的特聘工程师,工厂有需要,你要立马归来。”
“no problem!”
“你小子说的啥?”
“洋文,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你小子还是个多面手,竟然还懂洋文?”
“但凡我懂洋文,我就去燕京当翻译了,现在中美建交,翻译可是相当吃香的,可惜我就会说这一句,哈哈。”
九叔拍了拍江雪晨的肩膀,对江雪晨说道。
“今日一别,不知道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厂的卡车司机会去金城出差,到时候将你要的小型电焊机一起拉过去。”
九叔送江雪晨离开了上海。
就在这时候,燕京派来的神秘科学家也到了第一机械厂。
神秘科学家没有一点架子,他的时间很紧迫,他赶往了摩托车生产车间。
他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小木兰摩托停在地上,看起来洋气十足。
神秘科学家仔细的研究起了这辆小摩托,他来上海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这是他要攻关的课题,他甚至带着在燕京设计的图纸来的。
可是眼前小摩托的造型跟他想要设计的摩托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不差分毫,他郁闷道。
“难道生产小摩托的人是自已肚子里面的蛔虫吗?”
神秘科学家点燃了小摩托,小摩托发动机的声音强劲有力。
本来在他的设计中,发动机是一个难点。
也是他还没有攻略的一点。
他本打算用两个月的时间在机械厂大量的实验,攻略这个难点的。
九叔跟在神秘科学家的身后,只有九叔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国家能从保密项目调出科学家支援他们工厂转型是多么的困难。
上面派这个科学家支援他们,让他们统一称呼为甲工程师。
“甲工程师,我们厂的小摩托怎么样?”九叔问道。
“太棒了,虽然性能还比不上美日,但是在我国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们机械厂竟然有能解决发动机问题的高人,这个高人在哪,我要见一见他。”
九叔是个人精,心想这人要是被你看到了,还不得带到你们部门。
九叔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厂的特聘高级工程师,跟你一样,身份保密,帮我们搞定小摩托以后,他已经离开了上海。”
甲工程师有些懊恼,竟然晚来了一步。
他在想,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究竟是哪个神秘部门的人,四川的,贵州的,还是河南的?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这三个地方能有这种高手。
九叔拿出江雪晨留下的生产线图纸问道:“甲工程师,你看看这些图纸有没有问题?”
甲工程师是国家派过来支援的神秘工程师,自然是尽心尽力,亲力亲为。
他看完以后,点头说道。
“没有问题,可以让人改造车间生产了,我想你们的小木兰摩托,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拳头产品,火遍大江南北的!”
工厂迅速的运作起来。
而此时的江雪晨已经快到达金城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金城,已经刮起了一场风暴,这场风暴的源头就源自于老陈头。
县委大院里面,陈老头拿着扫帚清扫落叶。
他一边清扫,嘴里面一边说道。
“疖子不挤总是不出脓的,以前头顶生疮,总想拿帽子盖起来,结果长了一头的包。
看来现在是时候打扫干净房子再请客了。”
农民日报关于江雪晨的文章已经刊登了出来,头版头条
舆论一时被推上了顶点,有人说这是江雪晨咎由自取,是他想骑在人民的头上拉屎撒尿。
那些有着躁动的心打算成为个体户的人,全都像霜打了的茄子,熄火了。
一场风暴熄灭了他们躁动的火焰,他们是从乡下回来的下乡青年,他们没有工作,他们没有房屋。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无业游民,他们的心气儿在这场风暴中被扑灭了。
他们宁愿当无业游民,当啃老族,也不愿走江雪晨的老路。
同样也有人在为江雪晨发声,既然已经批了个体户。
就不要在别人做大做强的时候,上去砍一刀。三头怀孕的老母猪全都被抢走,这比土匪还要土匪!
农民日报不仅在金城刊发,还会在市区刊发。
就连市区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原本市区的个体户建设出现了发展的势头。
街上已经有人开始摆地摊了,可是当这个报纸出现的时候,那虚假的繁华,瞬间被击碎。
申请个体户的人很多人都去工商局注销了执照。
他们怕了,怕反复,怕时代的暗流让他们尸骨无存。
市领导很生气,金城的县领导更生气。
市公安局的同志们根本没有跟红星镇公安局的同志通气,直接杀了过去。
他们首先控制了镇公安局的所有同志。
然后开始在全镇逮捕当初的假巡查队长,镇长的小舅子。
镇长本来正在镇上开会,纪委的人直接闯入了会议室,镇长的演讲被打断,他被纪委直接带走。
镇长愤怒的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是镇长,我还有重要工作要做,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是纪委!”
简单的五个字,可以击垮任何一个贪官的信念。
一句话让镇长打了个哆嗦,要知道当官的最怕的就是纪委敲门。
纪委对镇长问道:“你小舅子冒乡村巡查队长,打砸拆抢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镇长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纪委同志没有听他的狡辩,而是去了他的家里。
打脸的是,镇长家的马圈里面正养着一头怀孕待产的母猪。
纪委同志对镇长问道。
“这头母猪,难道不是你小舅子孝敬你的,我希望你坦白从宽,这一头母猪的价值,够你吃枪子了?”
纪委更是开始调查镇长的家庭财产。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镇长家竟然有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
以镇长的工资是买不起这些物品的。
镇长像软了的面条一样坐在地上,他双手抱头,痛苦的说道。
“我小舅子说这是农户饲养的母猪,他收缴上来是在支持国家工作,我就养在家中了。”
纪委不听他的狡辩,带走了镇长。
镇长的小舅子则是在跟人耍钱的时候,被县公安局的同志当场逮捕。
江有道这两天过的很是滋润,镇长小舅子给了他五斤猪肉,他们家这两天的伙食水平快赶上地主老财了。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县公安的同志来到了江有道的家中,将江有道带走了。
给江有道定的罪名可不轻,聚众组织打砸抢损害群众财产罪。
正应了江有道唱的戏腔,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江有道被带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落。
与此同时,县领导也来到了长乐村,陈老头来到了黑子家中慰问说道。
“同志,我是县委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黑子听到县委两个字,害怕的嘀咕道:“我们不养猪了,再也不养猪了,真的不养猪了,不敢了,不敢了。”
恐惧,害怕,不信任。
那是从心里对于他们这届领导班子的否认。
陈老头还想要说什么,黑子家却关上了房门,不愿意与他们这些人发生任何关系。
陈老头在陈庆丰的带领下,来到了江雪晨的养殖场。
此时的养殖场已经变成了废墟,村民甚至谣传,江雪晨用神庙的砖头建养殖场遭了报应。
看着废墟,陈老头闭上了眼睛。
他能想象的出来,曾经那个少年挥斥方遒,在这个干的热火朝天,想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他也能想象的出来,那个少年失落的站在废墟上,一声不吭,落寞的身影。
他敷于厚望的养猪场在他眼中变成了废墟,他的朋友被人打断了手,他无助的躺在地上,剩下的只有绝望!
陈老头想过补偿江雪晨。
可是三头怀孕的母猪,价值不可估量,他们这个贫穷的县委班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陈老头去了江雪晨的家中,陈老头对江秋水不断的道歉。
说是他们的工作疏忽,放任了镇长胡作非为。
可是陈老头换来的只有江秋水的道歉。
江秋水低头说道。
“对不起,我们再也不养猪了,再也不给国家找麻烦了,我们家从此以后,每天都去生产队赚取工分,自食其力!”
罪恶没有受到惩罚,歉意没有补偿,一切那么的苍白无力。
陈老头,询问江雪晨的去向。
江秋水如实说道:“我弟弟去广州了,我们家真的不养猪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