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连续做了至少十二个小时的运动,整个身体都累得不行,今天,不知不觉中,我一屁股坐在餐厅的沙发上,我竟然一沾沙发就倒头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我记得下午睡着的时候才晚上七八点,看来是战友们没有叫我。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感觉清醒了之后,起身走了走,只见周围一片安静,没有战友们的身影。
想必,此时要睡觉的战友们已经在船员卧室了,而没睡的可能在甲板上。
于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啤酒后,我也走到了甲板。
果不其然,甲板上,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和。
只不过,现在的她有点奇怪,她大半夜不穿T恤,竟然穿了一套黑色作战服,把自已的脸用蒙面头套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目光则是看向了西南方向的海面,像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之中出神。
“嘿,阿和!”
见到是她,我向她招了招手。
可似乎是不欢迎突如其来的声音,阿和身体一震,整个人像是受惊的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想也没想迅速从腰间抽出格洛克17手枪,指向了声音传出的方向,抬起手枪的一刻,子弹已经上膛,整个过程只用了一秒不到,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你是谁?”见我立刻举起手,连忙说着“误会”,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阿和没有开枪,她只是冷冰冰地问道:“我在问你呢!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阮向和?”
见她满脸凶狠,急促地呼吸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我知道她已经变成了“棒球”。
我连忙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试着靠近几步:“我叫季清,我们是在卡巴利亚认识的。我本来是个来旅行的高中生,结果遇到了空难,又被叛军拖去了。”
“正在这时,阮向和带着她的朋友们赶了过来,救了我一命。但很快,我又救了她一命,然后她又救了我一命。很稀奇不是吗?但这就是我们成为战友的原因!”
“你看,你看你的左臂!”
怕她不相信,我慢慢地指向她的左臂,尽量地让动作温柔一点,生怕动作太快了吓到她。
看清了自已左臂上的枪伤,棒球警惕地走了过来,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又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会,她眼神里的狠辣才逐渐消失。
彻底放松之后,显然,她也是被自已的条件反射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她喘着粗气,有点害怕地说:“噢,Fuck,我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有在身体里面看到你。季清,你个鬼鬼祟祟的混蛋,我差点把你毙了你知道吗?”
“呼,棒球,你真是个大好人。还好你没有直接开枪,否则我肯定死了!”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跟棒球示弱道。
闻言,棒球皱起了眉头:“怎么?阿和那混蛋没有告诉过你吗?”
“她的病吗?我记得她说过。但是我确实不太知道发作时候会怎么样!”我回答道。
“那家伙,总是说话说一半吊胃口。不跟你解释你怎么知道她的具体情况?”棒球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这么说吧,过往的事情让她有了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在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宁静的晚间,我总是会出来替她巡逻,这种时候要是惊扰了我,我的无意识举动会直接打死你的。但是,如果我不小心把她的朋友毙了的话,那家伙也一定会彻底杀了我的,我可不希望我死在身体里面。”
棒球似乎比平时更加焦躁了些,说完,她不太乐意地抖了抖身子,白了我一眼,好像钻回了身体里面去。
“啊,我的上帝啊,我对你干了什么?!”
忽然之间,只见阿和震撼地喘了口气,立刻放下了枪,把我拥抱进了怀中:“好了,好了,没事了,下次你见到那家伙出来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她已经认识你了。”
我点了点头,连忙应下。
从前,我就有听说过长期在战场上的人会得创伤应激障碍,也有了解过正在发病的士兵会做出什么举动,棒球虽然还算冷静,能冷静下来分辨清楚现在的场景并非她在那次创伤中见到的场景,但是突然变了个人的样子还是快要把我的魂吓没了。
可以说:我认识的那个阮向和,对敌人暴力虽然属性拉满,对战友却是温柔如水,游刃有余中带着点拿捏,偶尔开个玩笑,偶尔放纵一下,逍遥自然。
而刚才的棒球,仿佛是一头受惊的猛兽,害怕、紧张、凶狠、毒辣,满眼的杀意,充满了攻击性。
这也让我坚定了一件事,不管如何,在佣兵们沉浸在心事里或者睡觉时,千万不可以贸然打扰他们。
“好,好,我知道。不要紧张,我们是在自家的船上,船上不仅有凶狠的鲨鱼,还有那些彪悍的战友,你不会出事的!”
说完,我把冰镇啤酒递给了她,笑着说:“喝一口这个吧,喝了这个或许会好受些。”
“谢谢!”阿和挤出一个笑容,凶狠地撕开了啤酒的易拉罐保险:“但是,其实我不是怕在船上出事。”
“那是为什么?”我皱起眉头看着她。
“如果你每次一个人在晚上独自待着,都会回忆起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相信你也会紧张的。”
阿和说到这里,拿着啤酒使劲灌着。她脸色有点难看,表情凝滞,似乎是还没有从回忆中解脱出来。
“放轻松。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很愿意听。”我看向一脸沉重的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这么问了。
“那个夜晚,他受了重伤,浑身是伤,自知无力支撑,所以用尽最后的力气缠住了敌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当那只混蛋佣兵占了上风时,我果断地扣动了扳机——砰!枪清脆地响了。”
“但……我没想到,头脑开花的是他。”
阿和重新冷静了下来,喝了一口冰镇啤酒,眯起眼睛说道。
“你是说,他……他被那个混蛋……”我一时间有些震撼,但后面的话我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伴侣在自已的面前脑袋爆开,而杀死伴侣的罪魁祸首是没有识破诡计的自已,这是一件多么锥心痛骨的事情啊。
“那个佣兵在我开枪的瞬间,把奄奄一息的他拉到了自已的身上。”
见我愣着不动,阿和朝我眯了眯眼,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伤感:“后来,我被革职查办,接受了一系列的盘查,最终的结果是终生不得服役。要知道,误杀战友的特工,就算排除了叛变和仇杀的风险,公司也是断断不敢继续雇佣的。”
见她忽然主动跟我说了她的故事,我低下头来:“抱歉。那……你来黑武士的原因,是想为他报仇?”
“自然!无差一身轻,我就更不能放过那群仆街咯。”说到这里,阿和淡淡地摇了摇手中的冰镇啤酒,但我明显可以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用力:“听说黑武士和他们常年处于对立状态,我下定了决心。”
“他们是谁?”闻言,我眯起眼睛。
“蓝幽灵,最恶心的家伙们。”
“他们那次冒死过来,是为了帮助古惑仔们从金三角地区搞一批粉。”
“又是他们。他们胆也太大了。敢在禁毒大国运输面粉,是不要命了?”我皱起眉头,眼睛里泛起一丝杀意。
“是的。东方本该是佣兵的禁地。黑武士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从不踏足。”
“但那群疯子……只要钱给得足,他们什么肮脏的活都接。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一旦杀了他们的士兵,坏了他们的好事,你的照片很快就会出现在他们的猎杀名单上。别说是缉毒警官与特工这种角色了,就连部队里面在役的战士,他们都可以搞得到照片与相关资料。”
“真是冤家路窄,那群混蛋。”听着阿和的经历,我深深地共情到了,不禁有些感到恼火。
“是的。顺带一提,我现在的人头可值这个数呢。”见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阿和不自觉间说得更多了,她在我面前晃了晃酒瓶,随后缓慢地伸起五根手指。
“这是,五百万港元?”我皱起眉头,尽量往大了猜。
我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穷孩子,在我的概念里,就算是五百万港元,都可以在尖沙咀、铜锣湾这种繁华地带购置一套非常紧凑的小公寓了,哪怕阿和说出的价格就是这个数目,我简直也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想不到,她接下来的回答让我如雷贯耳。
只见她笑了笑:“哈哈,不是了。是五百万美刀!除了我以外,黑武士的每个人几乎都被他们悬赏过了,价格从十万到百万美刀不等。”
“我靠!那不就等于将近5000万港元吗?”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望着眼前一脸不在意的阿和,我竟然担心了起来:“一个人头悬赏五百万美刀啊,那会不会有人来杀你?”
“哈哈……这个嘛,你就放心好了。”阿和闻言,眯起眼睛笑了笑。
她突然用力,一把捏爆了手中的啤酒瓶:“想杀我的人早就排着队站了,还不是一个个抹干净脖子等死吗。那些仆街如果敢来黑武士的地盘耀武扬威,我绝对会把他们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拧下来、捣成浆糊,到时候赏你一份。”
说完,她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回了船舱。
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在甲板上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