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萧鸣下了马,对着村民拱手道:
“我们跨越沙漠路过此处,见此有村落便想歇歇脚,不过敲了几扇门并未得到回应,便骑马在附近转悠,见此处有动静方才过来。”
一番话后村民们面面相觑,祭坛中央的老者对着身旁的少年说了几句话后,那名少年一路小跑越过半桥直至两人面前。
只见那名少年沉着脸,拱手对着俞萧鸣行了一礼。
“不知二位准备去往何处,再往前便是雨樟山的地带了。”
俞萧鸣回答:
“我们此行并无目的,不过是随着念头盲目游走罢了。不知这位小友提到的雨湛山是何地?”
对待这些诡异的村民自然不可能实事求是了,只能把自已的目的隐藏起来,将问题抛给他们。
在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面貌前,还是谨慎为好。
那名少年回过头看了看老者,只见老者在远处点了点头,少年这才沉声开口:
“雨樟山是鬼魔之地,阴气重,两位公子还是去往别处吧。”
俞萧鸣眉心微动,不过嘴角依旧噙着分明的笑意:
“这鬼魔之说我只在话本中见到过,小友所说倒是新奇的很,若是能亲眼见证,便也是了却了我心中的疑问。”
那名少年抬起头紧锁着俞萧鸣的眼眸。
如湖面一般平静,还有坦然。
看样子所言是真。
少年扯着俞萧鸣的手臂往前走去,马背上神色慌张的月皓也稳了稳心神紧跟在其后。
没想到这群村民,竟比京城那鬼魂看起来还阴森。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毫无减弱的意思。
雨水打在斗笠上不断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俞萧鸣和月皓来到了那位老者的面前。
老者紧盯着俞萧鸣的眼睛许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月皓,脸上严肃的表情这才松动下来,摆手示意少年将两人带去一旁驻足观看。
少年将两人安置好后嘱咐了一句“噤声”这才回到老者身边。
祭坛中间放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一左一右。
包裹着婴儿的被子外层还捆了层层红绳。婴儿似乎早就睡着了,并未哭泣。
祭坛之上用细红绳编了一个法阵,固定在围绕于四周的细长碎片中,碎片为铜镜打碎后将其插入石缝中。
再往外一圈便是低于台面的十八根青铜长柱,每个上面都放置了一根长蜡烛,点燃的烛火在雨水卷起的微风中摇曳。
十八根青柱后站着十八位身穿白衣的人,男女各执一半,手中拿着白纸伞,白纸上飘着条条长白布,不过早已被雨水打湿,垂于地面之上。
老者将一个托盘从少年手中接过,随后将托盘中两个精致的匕首分别亲手递给站在身后的一男一女。
男子和女子眼角泛红,眼中满是血丝,似是已经哭了很久了。
泪早已流干,此时此刻心中再是难受,再是不愿也只能压于心底。
老者沧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人,随即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闭上眼点了头,少年扶着老者便退到一旁。
俞萧鸣袖袍中早已攥紧了拳头,指节紧紧掐进肉里。
他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会非常惨烈。
他是否要出手......
俞萧鸣感受到身边布满恐慌的视线落在身上,而这道视线的主人便是月皓。
月皓内心惶恐不安,右手已经缓缓扶上腰间的佩剑了。
而此时俞萧鸣却将左手重重搭在月皓的手背上,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现在不是该出手的时候。
祭坛的阵法是为献祭之阵,这些村民许是受到了鬼魔什么好处,将婴儿献祭于那位鬼魔。
婴儿一般都是由魔,神投胎转世后诞生的,因此身上的修为在此刻最为浓烈,所以刚出生婴儿都会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异现象。
随着转生之灵从赤子到襁褓再到孩提,前世的修为会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在修为还未消散前吸收其精气为最佳。
如果不出意外祭坛间婴儿为一男一女,至阳至阴,一同吸收后修为提升最大。
血染寒鸦的那位鬼魔诞生于天地怨悔之间,其强大足以毁天灭地,这种阴邪之术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究竟是谁?谁需要这些力量?
......
祭坛前的男女一同高举手中匕首,寒光乍现。
匕首撕裂雾气,毅然落下。
瞬间血液浸染了包裹着婴儿的被子,血液不断涌出爬满台面,最后滴落在地面之上,混杂着雨水晕开圈圈红漪。
一阵强风卷在祭坛周围,村民们纷纷下跪叩首不敢抬眼,
烛心之上暖黄的火焰在强风的席卷之下剧烈摇晃起来,逐渐变为幽绿,红绳也随之隐隐发着绿光,一股偌大的魔气压下,让人窒息。
月皓为凡人之躯,自然是承受不住这魔气,被压制到双腿一软,即刻便要跪下。
俞萧鸣第一时间察觉到如此气息,扯下右手凌带释放出强烈灵气与之抗衡,月皓这才缓过来些许。
那祭坛之上开始泛出缕缕黑气,直至遮天盖地,一位女子出现在其中。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那女子贪婪着吸收着祭坛之上的精气,直至周围的烛火尽数熄灭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祭台。
一旁的两人将此景尽收眼底。
女子欲要离开,感受到强烈的灵力缓缓目移。
眼底掠过阴冷,那琼花玉貌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这地方怎得会有神仙?
“不自量力。”
那冷艳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女子冷笑一声,周围泛起幽绿,无数碎镜浮现在身边。
俞萧鸣见此唤出忘烦,而月皓也将腰间的佩剑取出。
女子垂下眼帘,一片碎镜出现在面前,玉指轻弹,一道清音传出,周遭每片碎镜绽放出耀眼的彩光,不过色彩灰暗,看着阴森至极。
碎镜划过雨幕飞速向二人袭去,俞萧鸣旋起手中的青白光将猛烈的攻势挡在外围,月皓在旁以辅,将那些与忘烦擦身而过的漏网之鱼尽数粉碎。
碎镜粉碎后落在地面上又重新凝聚起,而后再度攻去。
那些村民依旧保持着下跪叩首的姿态,似是陷入沉睡般。
渐渐二人开始体力不济,月皓不停手中攻击大声吼道:
“这破铜镜怎么没完没了!”
俞萧鸣后退一步,看向又一批碎镜冲来,揪起月皓后衣领踩着桥栏就往村落里跑,右手还不断挡下追在身后的碎镜,跑着跑着嘴里还不忘吐槽。
“这遇到的都什么跟什么!”
那铜镜一直追到淮江岸边才停下,女子冷沉着一张脸,整个身躯都被气到微微发抖,尖长的丹甲掐入掌心之中,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液。
一只乌鸦落在祭台上,眼里泛着红光盯着那面目可憎的花容。
女子瞳孔一缩,化为黑雾仓惶逃走。
......
月皓扶起跌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俞萧鸣,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满是担忧。
俞萧鸣直起身后,月皓本想将他扶上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手中被染上一片红。
月皓迅速抬眸怔怔地看着俞萧鸣。
俞萧鸣背后的那片白晕开阵阵血迹,就连袖子,裙摆都被那抹刺眼的红逐渐侵略。
哥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