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樟山一连下了五月的大雨,山间深处,幽深莫测,千年古木拔地而起,树冠层层叠叠如云海,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气息,苔藓覆满树干。
山底一处,视野开阔,没有那么的多密布的樟树,一条血红江水穿过其间,错落有致的几十座矮屋立于地面。
一位霜发苍颜的老者坐在屋中看着外面的大雨沉重地叹了口气。
身旁一位身穿粗布的少年向前问道:
“爷爷怎么了?”
只见那老者眯了眯眼,许久沧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这雨接连不断地下了五月了,若不是山上那位护着,恐怕我们这小村落早就被淹了。”
少年立在老者身侧没有开口。
此时老者又开口说道:
“这个月的婴儿准备好了吗?”
少年:“备好了,村尾第五家夫妇出男婴,村头第二十一家出女婴。”
老者拍了拍少年身侧的手,表示认同。
“这村子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屋外的雨依旧下着,没有停息的意思。
......
俞萧鸣和月皓一路打听,从南来至北边,此时正在一客栈落脚。
俞萧鸣本可以回到天庭通过地仪司直接落于雨樟山中,不过考虑到月皓一介凡人只能陪着他当走地鸡了。
月皓拴好马匹后又吩咐客栈小厮喂食粮草,这才进到客栈内。
俞萧鸣坐在一楼窗边看着屋外漫漫黄沙陷入沉思。
穿过这黄沙便到了雨樟山。
雨樟山,从未去过,不过应该是一个鬼魔横行的地方。
月皓若是在那处得到锻炼,想必不过多久便可以飞升成神了吧。
到时候带在身边也会方便许多。
......
月皓看着俞萧鸣想得出神便落座到对面,将茶盘中的杯子取出,倒入茶水,推到俞萧鸣面前。
俞萧鸣在潺潺声中回过神来,端起茶水便喝了一口,随即皱眉:
“普洱对我来说还是太苦了。”
月皓扯了扯嘴角,无奈说道:
“这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坐落于黄沙之中,客栈能泡茶水已是意料之外了。”
于是自已也端起面前的另一个杯子,将茶水送入口中。
随机五官拧了起来:
“哥哥说的对,还是不喝了。”
俞萧鸣又侧过头望向窗外,开口问道:
“掌柜有说怎么走吗?”
月皓点点头:
“往西北再走六十里便到了,不过掌柜说那地方为城中流放之地,阴气重,似有吃人的鬼魔在那处镇守,被流放到那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不会又跟上次一样,有邪祟盘踞于那地吧。”
月皓将手叠放在桌面上,头搭在上面随着俞萧鸣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
“掌柜还说那雨湛山已经接连下了五月的大雨了,恐怕已经淹水了,让我们等雨停后再去。
真奇怪明明这边都还是晴空暖阳的。”
俞萧鸣收回视线,那淮暮竟是如此害人的鬼魔吗?
“咳咳,月皓,你觉得上次见面的那位淮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月皓回过头,眼睛一转,满是兴奋,自信满满地开始陈述起来:
“那淮公子,虽然对我只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过对哥哥的那副模样,啧啧,可不一般。
虽然上次待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仔细观察过,他看哥哥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柔情似水,春水盈盈,深情款款,望眼欲穿......”
俞萧鸣打断了月皓的话:
“这几日读点书便在这里胡编乱造了?”
月皓失落的垂下眼眸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耳朵变粉的俞萧鸣。
见俞萧鸣是假生气,壮了壮胆又接着说道:
“其实淮公子挺好的,在京城时救了哥哥,还一路把我和林玉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对了上次淮公子还给了我一个东西。”
说着月皓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手绳。
俞萧鸣接过仔细端详起来。
外表看是普通的手绳,不过定息凝神之间却能感受到上面飘出的隐隐魔气。
许是在手绳内编入了些什么护人的法阵。
俞萧鸣抬起头看向正在挠头傻乐的月皓:
“那淮公子和我说,我之后跟在哥哥身边避免不了会有危险,这个手绳可以在危难关头保护我。”
“总而言之,我觉得那位淮公子倒不像是血染寒鸦故事里面的那种残忍的鬼魔,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活生生的一个大好人。”
俞萧鸣扯过月皓的手臂将手绳套了上去:
”既然是大好人送你的那就好好戴着,莫要辜负了大好人的一片心意。“
手绳确实是没有什么异样。
只不过为何只送月皓。
......
之后休息了一晚,两人便朝着雨樟山前行。
临走前向掌柜要了两件蓑衣和斗笠。
约莫两个时辰,两人两马的身影便从雨幕中显现出来。
雨下的很大,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月皓不得不扯着嗓子对着俞萧鸣大声说道:
“一会淮江一过,便是雨樟山的地带。 ”
淮江是一条诡异至极的江流,只流暗红之浆。
传说混沌时期,这条江水原是五彩光澜的,为女娲捏泥人所用之水。
女娲日夜坐于江边,一手沾了雨樟山的泥土,一手将淮江水泼在泥土之上赋予生命,那些被赋予生命的泥土被女娲随手泼洒在面前的土地上,而后成为人。
偶尔女娲心血来潮,开始精心捏造的泥人,泥土干了便沾水重新捏,如此重复,赋予在泥人身上的灵气便比那随意泼洒的重了些,于是女娲便将这泥人送入天上保存起来,而后成为仙。
不论是人还是仙皆有怨气,而后堕入鬼魔,女娲不忍抛弃他们,便将这些鬼魔带在自已身边,安置在雨樟山。
之后世界陷入巨大灾难,天塌地陷,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便炼了五色石,独自一人前去补好了天空。
女娲消失,鬼魔守在雨樟山不愿扰世,人神没了领导者乱作一团。
再之后,便是血染寒鸦的故事了。
而这淮江不再有七彩光,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流淌于寒鸦之下的鲜血。
......
俞萧鸣和月皓穿过浓雾,面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淮江,而是几座村落房屋。
月皓来来回回快速扫视了几遍,而后求助般地看向俞萧鸣。
“莫不是走错了吧,那掌柜不是说这雨樟山的人都失踪了吗?”
俞萧鸣看着面前村落细细凝视了一阵后,对着月皓摇了摇头。
这村落布满阴邪之气,不可能走错的。
俞萧鸣于前头骑着马便走了进去,月皓见状也拉起缰绳随之跟在身后。
村落里每家每户矮屋紧闭,偌大的雾气旋绕在周围,甚是诡异。此时是午时,天却已经黯淡下来。
俞萧鸣下了马敲响一户人家的木门。
无人回应。
牵着马走到下一户再次敲响木门。
依旧无人回应。
月皓也跟着下马一连敲响了好几户门。
回应他的只有大雨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月皓牵着马走过来凑近问道:
“莫不是这是个空村吧。”
俞萧鸣指向一处种满水稻的小田庄:
“若是无人,那这水稻是从何而来。”
随即又指向一处盖着茅草顶的栅栏。
“还有这些牲口,这些都有人在打理。”
月皓恍然大悟,而后又想起那淮江之事:
“不如先去找找那淮江,实在不行哥哥这么厉害抓些附近的小鬼问问也好。”
俞萧鸣扶了扶被风吹歪的斗笠,点了点头:
“定要小心行事。”
......
两人骑着马匹在村落中绕了许久,那湍流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淮河显现在两人面前。
淮河之中建了一个偌大的祭坛,祭坛两边建了通行的桥梁,不论是桥梁还是祭坛此刻都围满了人群驻足观看。
“你们是谁?”
一位围在河边的壮汉发现了来人大喊一声,随着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岸边看去,眼神幽暗恐怖。
一片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