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万籁俱寂,陈璟澈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那头传来陈妈焦急的声音,通知他外婆突然心梗住院了。陈璟澈瞬间睡意全无,心中涌起一阵担忧。他急忙唤醒身旁的夏婉棠,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开车前往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们匆匆奔向急诊室。家人们都围在急诊室外,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不安。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不停地祈祷外婆能够平安无事,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天蒙蒙亮的时候,医生带来了好消息,外婆因为说自已胸口不舒服的时候被家人及时送到医院,经过紧急救治,已没什么大碍。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随后,外婆醒来并转进了普通病房。陈璟澈在病房陪外婆,夏婉棠出去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心内科的走廊上,有科室的主任和医生的照片和个人介绍,夏婉棠看到心内科的主任叫杨鸿斌。夏婉棠翻出手机里,对照之前在马来西亚拍下的妈妈林若妤跟杨鸿斌的合照。中年的杨鸿斌和青年的他差别不大,有相似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夏婉棠大大地喝了一口手中的罐装咖啡,命运的安排冥冥中精细到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夏婉棠居然在医院里重遇了杨鸿斌。
夏婉棠走到病区分诊台问病护士:“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杨主任?”
病房护士以为夏婉棠是患者家属,想要询问病情和治疗方案,回应到:“主任明天早上8点巡查病房,你可以见到。”
天亮了,外婆睡着了,陈璟澈家人只留下陈妈一个人暂时看护,大家开始投身到一天忙碌的工作生活中。陈妈让陈璟澈带夏婉棠先回家休息,夏婉棠坚持要等主任巡查病房再走。
杨鸿斌带着一群住院医师和实习医生到病房巡视,到外婆病床前,手里快速地翻动着病历,听昨晚的负责抢救的住院医师汇报抢救经过和病情,还细致地询问了外婆的年纪、过往的病史和现在的用药情况。杨鸿斌跟汇报的住院医师点点头表示肯定,准备走去下一个病房。夏婉棠抓住机会,走到杨鸿斌前面,说:“杨主任,你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吗?”说完,夏婉棠递出手机伸到杨鸿斌面前,手机里正是妈妈林若妤和杨鸿斌的旧照。
杨鸿斌看到照片,神色有些震惊,他很快稳住了情绪,抬头认真地看了看夏婉棠,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说到:“夏小姐,你可以等等我吗?十点钟我们在医院一楼见。”
夏婉棠点点头答应,很意外,杨鸿斌叫她夏小姐,说明他知道她。
医院一楼的咖啡馆,杨鸿斌坐在夏婉棠对面,他说:“夏小姐,你跟若妤真的很像,很像,很像。“
杨鸿斌重复了几次“很像“,双手摩挲着咖啡杯,他看着夏婉棠,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在翻涌,他想到了那个十六岁的湿润燥热的马来西亚的夏天。
杨鸿斌高中的时候,总是全校第一。同桌林若妤偏科严重,数理化不错,英语史从不用心。高二的暑假,每个周一到五,林若妤早上跟杨鸿斌一起在补习老师家补课,补完课,林若妤不愿意回家,赖在杨鸿斌家和他独自度过漫长的下午。他们看过《两小无猜》、《怦然心动》,打过超级马里奥,去过博物馆,游乐园,植物园,吃过同一碗沙茶面,喝过同一支可乐。他抱过林若妤,穿短袖T-shirt的她锁骨很明显,跟面前的夏婉棠一样瘦。他吻过林若妤,他还拥有过林若妤。林若妤总是浅浅地挨着他,细细的薄汗在额头上,杨鸿斌清楚地记得她长长的眼睫毛和鼻尖温热的气息,和马来西亚槟城咸味的海风混合在一起,形成他十六岁独特的记忆。
“杨主任,杨主任“夏婉棠喊了他两声。杨鸿斌回过神来。
夏婉棠递出手机,给他看了两张照片,那是上次夏婉棠上次在林若妤的旧物中找到拍下的。妈妈怀孕那天拍的,背后有一行字“今天我知道自已怀孕了,已经很久没联系过鸿斌,希望他也过得幸福“。杨鸿斌看到这行字,眼眶红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夏婉棠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杨主任,当年妈妈来中国,为什么你们后来没有在一起?“
杨鸿斌喝了杯咖啡缓缓地说起自已不敢回忆的往事:“其实当年,我离开马来西亚的时候,跟若妤难舍难分。我们那时只有十八岁,不敢轻易许下承诺。我到中国学医,渐渐跟若妤少了联系。我已经不记得是谁跟我分析,说若妤是槟城首富的女儿,未来是要继承家业。大三,我谈了恋爱,也是我现在的妻子。“
杨鸿斌继续到:“毕业了,林若妤到中国找我,久别重逢,那晚我们住在一起,抱着哭了很久。“
杨鸿斌声音变得哽咽:“后来,我下定决心跟若妤在一起的时候,当时的女朋友怀孕了。是我对不起若妤,如果我当年谨慎一点,或许林若妤后来不会去世。“
夏婉棠从手提包的夹层里,拿出一串旧手链,放在桌面,推到杨鸿斌面前。杨鸿斌的眼泪掉下来了。
夏婉棠递给杨鸿斌一张纸巾,轻声说到:“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了槟城外婆家祭拜了妈妈。这串手链是在妈妈房间里找到的。妈妈的旧书架上,还有十本日记,在她18岁的日记本里,我找到你们的合照。“
杨鸿斌说:“夏小姐,我可以看看林若妤的日记吗?“
夏婉棠回应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日记全部送给你。妈妈少女时代的情思,全部都是杨鸿斌,跟我毫无关系。那时候,她还是少女林若妤,不是妈妈林若妤。“
杨鸿斌留了地址和电话给夏婉棠,拜托夏婉棠把林若愚的日记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