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半年之约后,单孤刀每日练习得更加勤勉,天不亮就起来挥剑,每每等李寒青,李相夷二人晨起去练剑时都能发现单孤刀的衣衫已被汗浸透。单孤刀每日忙碌得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刚拜入师门时那副拒人千里外的模样,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李寒青看着那半大的少年咬着牙,每日挥汗如雨,将自已逼入绝境的模样,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是一股钦佩之情。
可能多多少少是被单孤刀影响了,最近李寒青习武练剑也渐渐地努力了许多。躲在暗处的漆木山和芩婆看到三个孩子之间相互的影响,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不容易啊,寒青这个孩子终于有了点习武之人的血性了,我本来还有些发愁他这得过且过的性子怎么纠,没想到是大师兄给他做了个好榜样。”
芩婆也笑了:“孤刀这孩子太较真,寒青这孩子太随性,如今这样取长补短,真的挺好。”
今日是中秋,一大早芩婆就带了一堆吃的穿的用的来给三个孩子过节。
“来说说,你们想吃什么馅的月饼?”
李相夷高举双手蹦蹦跳跳:“我要伍仁,豆沙,枣泥……”李寒青一听这孩子报出来的馅儿,都觉得齁得牙疼,他想了想原主记忆里的月饼:“玫瑰,或者蛋黄莲蓉。”
轮到单孤刀了,李寒青察觉到他面露难色,想起来之前他说的没有记忆的事,于是试探性地问:“师兄是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单孤刀想了想:“咸味的吧。”
想起来单孤刀喜欢吃肉,于是李寒青提议道:“师娘,那就做几个火腿肉馅的。”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漆木山裹着一身酒气谄笑着插了句话:“芩娘,我想吃……”
“孤刀想吃肉馅的啊,”芩婆笑眯眯地截住了漆木山的话,随后挨个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好,师娘给你们做,”起身往厨房走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漆木山。
李寒青觉得好笑凑到漆木山身旁:“师父,你前天偷偷下山喝酒的事又被师娘发现了?”
“不孝徒儿,一天天的尽看你师父的热闹。”漆木山曲起手指,给李寒青脑袋上敲了一记:“赶紧练功去!”
三人练了一上午,中午休息过后就被漆木山叫住:“来来来,下午就先别练了,都过来帮忙。”
三小只被漆木山指挥着去后山打了几只野兔,挑了几桶水,利落地劈柴,烧水,杀兔,杀鸡,剥皮,拔毛,之后又帮忙择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等漆木山开始做饭了,几人又跑去给芩婆打下手,调拌月饼馅。
收拾的都差不多了,芩婆将带来的几个大盒子一一分给三人:“天凉了,我前段时间给你们新做了几身衣服,快去洗洗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浴室的木桶里已经倒好了水,师兄弟三人隔着屏风,一时间只听得到水流的哗哗声,李寒青觉的有些过于安静了于是便一边泡澡一边挑起了话头:“师兄,你下山后想做什么?”
“我?我想找到我家人。”
“找到家人之后呢?”
“不知道,也许到处走走看看吧,说不定再去哪个门派里谋个差事。”
“相夷呢?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要成为一代大侠!”虽然隔着屏风,但李寒青似乎能想到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张扬的神色。
“二师弟,你呢?”单孤刀问道。
李寒青被单孤刀问得一愣,他想做什么?李寒青思忖片刻后随口说:“也许同大师兄一样,四处走走看看,当个江湖游侠也不错。”
从前李寒青觉得自已天赋不如李相夷,勤奋又卷不过单孤刀,总想着将师父教的剑法学好,修炼内功,能有一战之力也就足够。只要帮李相夷避过将来的人生大劫,他就背靠着天下第一的大靠山,拾起自已曾经的专业,安安份份在百川院里当个刑探就好。可是,这样就真的满足了吗?李寒青有些茫然,白日里他每每都告诉自已他是来自不同世界的李寒青,这个世界只是个电视剧、是个故事,可每每午夜梦回,那些死去的人的脸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因为不想被许多事情牵绊,反而如今让他有种进退两难的窘迫。
……………………
院内空地上摆着般般件件,整整齐齐的木桌竹椅,桌面上摆着陶盘瓷碗,盛各自佳肴。菜色朴实,也并不落俗,皆取自山中野味,漆木山笑吟吟地拎着两壶酒,芩婆看着他手中的酒壶,皱了皱眉却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
芩婆和漆木山在云居阁里挂上了许多从山下买的花灯,华灯初上,融融彩灯随着夜幕渐深片片连起。三个半大孩子穿着一身新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芩婆,漆木山循声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天色已晚,三个孩子就像从光里走出来一般,李寒青一身月白,李相夷一身赤红劲装,眉目如画般精致像是两个下凡的小仙人,落后二人半步的单孤刀身着一身玄天色银纹的衣袍,也是剑眉星目,英气俊朗。
“好好好,”芩婆满意地连连点头:“师娘呀就知道你们穿着好看,老头子,你看,我没说错吧。”
“好看,就是孤刀的衣服颜色怎么老气横秋的?”漆木山皱了皱眉:“少年人,就应该穿的亮一点。”
“师父,大师兄喜欢深色,而且,这玄天色衬得大师兄多成熟稳重,一看就是当大哥的风姿。”李寒青笑吟吟地出声解释,还不忘给芩婆使眼色,芩婆接收到李寒青的眼神把漆木山拉到一边念叨:“人家孩子喜欢,你瞎掺和什么?”
之前,芩婆给三人准备的衣服都是浅色的,有一次,李寒青见单孤刀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眉心微蹙,神色莫名。
李寒青上下打量了一下就懂了,单孤刀肤色发暗,浅色的衣服反将他俊朗的容貌衬得平平无奇。
于是李寒青多嘴问了一句:“师兄喜欢什么颜色?”
那时才知道原来单孤刀喜欢暗色,后来有一次,芩婆要给他们量身高做新衣时,李寒青就把单孤刀喜欢深色的事告诉了芩婆,当时芩婆还懊恼地拍了拍自已的额头:“哎哟,你看我,总觉得得少年人就该穿的亮眼些,竟是忽略了……”
单孤刀悄悄走到李寒青身后低声道:“师弟,谢谢你。”,李寒青诧异地回身仰头看向单孤刀,神色赧然的少年捏着衣角,耳根有些发红,李寒青笑了笑:“师兄何必向我道谢,衣服是师娘做的。”
单孤刀看着灯下的李寒青,白嫩的脸颊两边还留有明显的肉感,一双大眼清泠泠的,明明也是个孩子,却是最心细的。师父师娘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李相夷身上,只有这个师弟的目光会在他身上驻足。
单孤刀低下头认真地说:“嗯,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李寒青高兴地拉着单孤刀落坐在桌前:“师兄,我们是家人,一家人,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