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秧唤道:“应谦?”
苏应谦挪开画,看向她。
他缓缓站起身,扯出一抹笑。
“阿言,我今日有些累了,怕是不能再招待你与齐兄。改日,我再请你们喝酒,好好同你们赔罪。”
虞秧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点头道:“无碍,你先歇息,莫要忧虑。”
苏应谦温顺道:“好,多谢阿言,齐兄。”
虞秧和谢迟刚出月洞门,就见苏县令夫妇。
苏县令对李夫人说:“夫人先去看看谦儿,我送阿言和齐公子出去。”
虞秧忙说:“伯父不必客气……”
苏县令说:“今日邀了你们来,却叫你们饭都没吃上一口……我该送送。”
虞秧见此,也就没再推拒。
路上,苏县令一直沉默。
快到门口时,虞秧方问:“伯父,我昨夜逛夜市,碰着一登徒子,听说送来了衙门。”
苏县令说:“是有,被我关牢里了。”
谢迟惊讶。
“关牢里了?”
苏县令点头。
“是啊,他说是天极卫办差,要我给他放了。”
苏县令嗤了声,“我管他是谁,众目睽睽下与人在庙中苟且,办的什么差,要去糟蹋人家姑娘?又不同我说是哪家姑娘,我怀疑上个月城外那桩奸杀女子案就与他有关。还是得查查。”
谢迟:“……苏县令公正严明,刚正不阿,齐某佩服。”
是他浅薄了,竟然以为高柁亮明身份,苏县令就会放了高柁。
果然,苏县令不一样。
好官!
苏县令笑道:“既是做了官,自该秉公办事,勤政为民,没什么好佩服的。”
虞秧和谢迟离开县衙,站在大街上。
虞秧说:“要不,去寻个地吃饭?”
谢迟说:“有此意。”
去酒楼的路上,虞秧问:“高柁被关牢里,会有人来保他吗?”
谢迟说:“附近定有西卫的人,他在牢里待不了两日。”
虞秧问:“那我们还留在浮阳县吗?”
谢迟说:“再留几日,看能不能撞到别的鬼。至于高柁那个……若是过两日高柁出不来,我便先将那鬼送去北卫,只当添个数。”
虞秧:“……好。高柁被关牢房,这一时半会,那鬼也不会去哪里。”
可惜。
虞秧想错了。
因为次日,他们就得了消息。
“焦姑娘失踪了。”
谢迟的侍卫项明说:“今日一早,焦姑娘又去县衙寻了苏公子,因着在县衙里头,我不好潜进去盯着,就守在外头。但一直不见焦姑娘出来,我又见苏公子独自出门,方觉不对。”
虞秧手下墨鹰说:“而且,苏县令派人抓了苏公子回去,似乎是因着苏公子偷偷将高柁给放了。”
项明说:“我们对了今日里离开县衙的车,猜测高柁和焦姑娘都是藏粪车里出来。但是……”
他看向谢迟,有些不确信道:“属下觉着,高柁不大可能同意藏粪车。”
毕竟是高官子嗣,没必要藏粪车逃狱。
谢迟起身道:“去寻苏公子便知道了。”
*
县衙牢房。
苏应谦趴在地上,背上沁出血液,显然是被动过刑。
苏县令站在牢房外,沉着脸说:“是这混小子,伪造我的字迹,盖我的章,拿了张假释令带走了囚犯。”
谢迟问:“苏公子,请问焦姑娘在何处?”
苏应谦侧过头,看向谢迟。
又看向虞秧。
片刻后说:“和高柁一起走了。”
苏县令闻听此言,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
苏应谦又转过头,垂着视线道:“她今日来求我,求我放了她心上人,让他们远走高飞。”
苏县令嘴唇都在打颤。
“心上人……阿音和高柁……”
苏应谦平静说:“爹,那位高公子确实是侍郎府的公子,生得也比孩儿威猛,且还救过她……也不奇怪。还有,那日神君庙苟且的男女,便是她二人。事已明,高公子便不算囚犯。”
苏县令一下红了眼眶,“岂有此理。侍郎公子就可行这夺人妻之事吗?!”
苏应谦说:“爹,我们已经退婚了,她把同心玉和婚书都还我了。”
他看向手里的玉佩。
虞秧这才发现,他一直紧攥着那玉。
苏县令蹲下身,手落在苏应谦身上,哽咽道:“我让人打你时,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这些!”
苏应谦笑说:“我假作释令,本就犯法,该打。”
虞秧轻拧眉头。
谢迟问:“苏公子,将他二人送往何处了?”
苏应谦抬眸看向谢迟,突然笑道:“天高海阔,任他们遨游。我不会说。”
二人离开牢房。
虞秧看向谢迟,“怎么办?”
谢迟说:“若高柁真带走了那鬼还好,但我觉着,这位苏公子怕是有些问题。鬼被杀是其次,就怕他恼羞成怒杀了高柁。”
虞秧摇头否认,“不,他若杀了高柁,苏县令和李夫人会遭连累。苏应谦不会这样做。”
谢迟沉声说:“让人盯着苏公子,鬼可以死,但高柁得活。不能叫一只鬼害了苏家。”
两日后。
夜深。
暗卫在前头带着路。
“浮阳县衙有地道,苏公子应当是通过地道离开县衙。”
虞秧和谢迟踏着月光行路。
街道上偶尔有孩童哭啼声传来,不知何处的狗叫个不停,倒使得夜都热闹了几分。
虞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迟看向她。
“犯困?”
虞秧诚实道:“是有些,但无碍。”
她是没什么大毛病,但易乏易困觉又短是真的。
谢迟说:“你先回去?”
虞秧说:“苏应谦是我少有的友人之一。”
她轻叹道:“若我一开始是已虞秧的身份认识他,或许焦姑娘……”
谢迟说:“你若非林公子,他有未婚妻,也不会与你太过亲近。说不得,你也看不到他给你的浮光阁赋,也不会受他求助,修葺浮光阁。”
虞秧揉了下额头,叫自已清醒了些。
“是我着相了。”
谢迟说:“我倒觉得,苏公子许是早知眼前人已非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