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虚恭,叫场面异常的尴尬。
当然,虞秧作为使用了“金手指”的那方,只会替陆淮策尴尬。
她很体贴得不动声色。
像是没听见一样。
陆淮策却是如坠冰窖。
他张了张嘴,“啊”了又声,好像又听到了一声“噗”。
陆淮策眼眶唰得红了。
他转身就跑。
鞋把木阶梯踩得咚咚的,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客栈。
虞秧扇了扇鼻子前的风,转过身咕哝。
“我这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别说,她这唯心主义式的金手指还真好用,只要符合任一条“忌”,身带“吉凶宜忌”黄纸的人就会遭遇倒霉事。
她正打算继续回屋内放松心神。
突然,她的侍卫乘流从客栈外进来,快速跑上楼,到了她跟前。
“小姐,世子来了,如今正在云筑小院。”
虞秧愣住。
“世子?”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少年身影,“谢迟?”
乘流激动道:“是,就是咱们虞家的大靠山肃安王府的世子,您的救命恩人,家主心心念念的小主子谢迟谢世子,他时隔八年,如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芝兰玉树郎艳独绝地从云筑小院的地道爬出来……啊不,来了!”
虞秧沉默了片刻,问:“长那么好看?”
乘流哐哐点头。
“可不嘛,家主让我来请您回家时,我瞧了一眼,这不,我人出来了,魂还留在那。”
他顿了下,又像是想起来正事,“对了,家主急着去太正郡忙药坊的事,所以让您动作快些,回去招待世子。”
虞秧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已。
面无血色,很好,皮肤白。
眼中无神,很好,眼睛黑。
又白又黑,绝世美人。
她满意收回镜子,说:“走吧,回家。我也去试试灵魂出窍的感觉。”
*
虞秧穿来的世界,是异世界。
时代是处于农耕时代的封建王朝统治时期。
她所在的虞家,算是一商户,也是西南的大江湖势力。
家里人口简单。
一个她,一个小叔,一个小叔一个月前才娶进门的小婶。
少有人知道的是,虞秧的小叔曾是礼朝五大王之肃安王的心腹暗卫,这些年,虞家能做大做强,那也是因着官场上有大王府做靠山。
因而,世子谢迟从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她的主子。
虞家是南濮县占地最大的人家。
云筑小院在虞家后山,那里有地道可以通往城外小树林。
虞秧到家时,小叔已经出门了。
她叩了叩门。
“世子,虞秧求见。”
院内,年轻男子清泠泠的声音入了耳。
“请进。”
虞秧推开门。
院内枫树在秋风吹动下,簌簌作响。
几片枫叶落下,叫秋色一层浓似一层。
年轻男子站在树下,身披金光,闪得虞秧眼泪哗哗,连人长什么样都看不到。
虞秧:“……。”在她看到吉凶宜忌的黄纸前,都会看到人身上的光,但这还是第一个,光芒将她闪哭的人,很特别。
她默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人没看到,话先说了出来。
“多年不见世子,世子风采依旧,叫我心中感动。”
枫树下,谢迟怔愣看着门口擦眼泪的女子。
八年前,那个想离家出走的小姑娘,一脸毒疮,口不能言,但也会在他要离开时,将一张纸塞给了他。
那张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六个字。
谢谢你,我记得。
眼前女子再不是少时模样,虽面色惨白,但眉宇间的淡然与英气,使其气质病弱却不柔弱,倒是和少时一般模样。
谢迟眉眼含笑,颔首示礼。
“虞小姐,久违了。”
虞秧身旁,乘流看着虞秧擦眼泪,嘴角抽了抽。
小姐这……
比他灵魂出窍还夸张,还看哭了。
虞秧也无所谓下属在心里嘀咕什么。
那金光散去,化作黄纸。
【吉:诸事皆宜】
【忌:诸事不宜】
虞秧:“……。”自她能看到吉凶宜忌来,还是头次看到这么调皮的吉凶宜忌。
她终于能正视谢迟。
眼前男子,一身玉色窄袖交领束腰长衫,墨发冠束,剑眉微扬。
眼眸似一泓秋水,澄澈而明亮,看狗都深情。
鼻梁高挺,给温润的面容加了几分英气。
唇薄却不失血色,微微上扬,很是亲切。
一派挺正且不染尘埃的矜贵模样。
那身影渐渐和多年前那个如秋阳般和煦的少年重叠。
虞秧眸光轻颤。
真没长残啊……
就在虞秧想着招呼谢迟时。
却见男子原本还温和的脸上渐渐多出了惊愕的情绪。
“你……”
“嗯?”
血液滴答落在地上。
虞秧若有所觉摸了摸鼻子,摸到了一手血。
一旁正发呆的乘流先是惊讶。
小姐怎么这么夸张,先流眼泪再流鼻血,接下来是不是要流口水?
但再见到虞秧晃了晃后,他才尖叫道:“小姐!你又犯病了,药,药……”
眩晕感似海啸般席卷虞秧的脑海。
她快速从怀里取出药瓶,在视线黑下去以前,火速塞了颗药到嘴里。
见谢迟近在咫尺。
她颤声道:“一会……醒、醒了、聊……”
虞秧说醒了聊就醒了聊。
一个时辰后。
她睁开了眼,扶着有些痛的脑袋,贸然看向外头。
这是……她在云筑小院的屋。
啊。
谢迟来了。
她坐了起来。
等收拾好出门时,乘流端着药正好入院子。
“小姐,您醒了,正好喝药……”
虞秧拿过药一饮而尽,将碗丢在托盘上,问:“世子呢?”
“我在这。”谢迟的声音传到耳里。
虞秧转过头,就见谢迟站在书房门口,目光复杂看着她。
乘流低声说:“世子逼问我,当然,我什么都没说,然后世子要见季神医,我就说,季神医太过伤心,昨日里偷偷跑了。”
虞秧暗叹。
“小婶那不知道吧?”
乘流立刻摇头。
“家主夫人去酒会了,还没回来呢。如今家中就您和世子在。”
虞秧浅松了口气,看向谢迟。
谢迟退了步,虞秧立刻跟上进了书房。
老虞家的书房是摆设,除了笔墨纸砚,也没什么书。
虞秧端坐椅子上,面对着谢迟等她给出解释的目光,莫名有种自已考试考砸了无法对家长作出解释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