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逼降刘璋,和刘璋身后的蜀郡世家集团。
士颂和手下的谋士们,商议了许久,列出了自已这边可以接受的各种条件。
刘璋和他刘家的子弟当然可以活下来,只不过,全家必须迁往交州日南郡,去填充那边的汉族人口。
蜀郡的世家们,愿意投效且愿意完全配合执行荆州新法的,都会给与他们散官官职,对于有才华的人,也会给实职。
那些不愿意配合的世家,士颂也会允许他们投降,也不要求他们必须执行自已的新策,但是自已的新法一样会推行。
而他们家的子弟,不但得不到散官官职,也会在各个方面被打压。
当然了,这些需要李恢有技巧地传达给那些蜀郡的世家们。
反正,士颂的态度是,我愿意给蜀郡本地的世家们一条活路,我也愿意保全你们的富贵,一切都和荆州和交州的政策一样。
而且,士颂也愿意如荆南刚刚开始推行新法那样,一步步地缓缓推行。
对于益州,自已是必须加强集权的,不可能让益州本地所谓的世家门阀,有建立他们自已军事力量。
最后,说明了自已的政策和好处,李恢当然也会带去士颂的威胁。
若是你们这次不投降,等荆州军破城之后,那就不好意思了,那时候投降,荆州军的将士是否停下手里的刀,士颂不做保证。
荆州军向来喜欢抢劫大户,接济贫困。
到时候,诸位的家将,可要守护好自家的院子,若是有成建制的乱军杀过来了,还是保命要紧。
有甜枣有大棒,有让步有底线。
最要紧的,有数万虎狼之师,作为自已的后盾。
李恢对于自已的成都之行,信心十足。
而且士颂告诉他,成都城内,还有蒋干和荆州军暗组的人,为他提供最新的情报。
于是,李恢带着两个随从,高举荆州军使者的旗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成都城。
在益州刺史府里,见到了刘璋和蜀郡各大家族的代表们。
“士颂无端兴兵,侵我益州,祸害百姓。今日遣你进城,莫不是以为荆州军兵临成都,就能逼迫我投降吗?”说话这人,义正严辞,语气强硬。
很直接地表明了自已的态度,那就是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这人,便是数月前,和张松一起前往南郑面见士颂的王累,历史上他,死谏刘璋不要迎刘备入川的人就是他。
“以王从事之见,现下益州,屡战屡败。北面张任自刎,黄权被俘,南面江州城破,严颜被逐。荆州军南北合围而来,成都城如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当如何抵御呢?”
李恢根本就不必去争辩什么,只需要把事实摆出来,而后露出一副淡然微笑的样子,就足够支撑起他的高姿态来了。
“成都城高墙厚,内有虎士三万,更有数十万百姓民众。粮食物资充足,坚守数年不在话下,有严颜老将军在,益州南面诸郡,迟早会聚起援兵。”
“更何况,荆州东面,终会生出变化。益州归属,尚未可知。”
王累的理由,其实只怕是他自已都不会怎么信,但是为了不落下风,他依旧大声地喊了出来,仿若他喊的声音越大,他的这些依据和理论,就越有信服度似的。
李恢微微一笑,没有再去理会王累的叫嚣,
他看向刘璋,说起来,刘璋也算是他的故主,他李恢本来是准备在益州出仕的,但是士颂攻汉中那一刻起,他就动了投靠士颂的心思。
对刘璋,他是没有半分的故主之情,现在,他笑着说道:“刘益州以为,这成都城,能守上多久呢?每多守上一日,又会有多少益州将士,为大人殒命呢?”
士颂麾下的谋士们,在商议的时候,就得出过一个结论。
那就是刘璋其人,只怕是比士颂还要“宅心仁厚”,还要不忍百姓因他而死。
面对李恢的询问,刘璋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李恢也不急着逼问出什么,只是转身看向刘璋身边的其他文武。
这些人,说起来也都是蜀郡乃至是益州境内的高门大族。若是从前,李恢这种人,是他们眼中小门小户的益州人士,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现在,形势比人强。
李恢作为士颂的使臣,他们看李恢的目光,则复杂得多。
有的人是不屑,有的人是嫉妒,有的人则是讨好,也有的人,很是不甘。
但不论他们的眼神如何,内心想法如何,李恢也懒得去计较。
他不是法正,若是法正当使者,只怕现在就要当面羞辱不少人了。
他对着这些益州的大族们,笑着问道:“士荆州在荆州和交州推行的新法,不知诸位有无了解,拿下益州之后,不论益州世家们是否配合,新法推行,势在必行。”
见这些人神色不对,李恢继续笑道:“只不过,新法在荆南,荆北,还有交州推行的过程中,多有不同。这次在益州也是一样。”
“若是成都城愿放下刀兵,配合我主安定蜀中,配合新法的推行,诸位依旧可以保全富贵。家资田产,也都一应保全,族中子弟,可出生便获得散官官身,有何不好。”
李恢的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了讨论声。
但王累似乎是铁了心地捣乱,讥讽道:“你只说投降之后的好处,你怎么不说说,我们不投降的好处。”
“若是不投降,自家的财产依旧是自家的。击退荆州军,刺史大人自会有封赏,举荐的自家子弟,上来就能是有实职的官吏,远比士颂手下,那个挂个虚名的散官实惠。”
李恢没有等王累说完,立刻说道:“是的,若不不投降,还能击退我荆州军,当然是这样。但若是不投降,又被我荆州军攻克了成都呢。”
“其一,到时候诸位是否有命投降,我是不知道的。士荆州素来有仁义之名,麾下军队也都是仁义之师,向来喜欢劫富济贫,到时城破之后,乱兵冲入高门大户时会发生什么,我可没有保证。”
“其二,既然不降,那便是一心与我主为敌。我主仁德,即便不愿多杀,但不配合之人,也就对不可在留在蜀郡了,各家可留下一幼子在蜀郡,照顾先祖坟墓,其余家眷,全部迁去交州日南,我主驱逐占人后,那里可缺人的紧啊。”
“其三,各家族在蜀郡的田产家资,说不得,大半是要充为军资,作为奖励,给与攻成都城时,立下战功的将士们。”
李恢是侃侃而谈,把荆州军这边商议好的政策一一说明。
直接威胁这些蜀郡的世家大族,你们若是不投降,等荆州军破了城,那时候投降就没有必要了。
即便没有死于乱军之手,你们家族也要被举族迁走,家资充公。
听完李恢的利诱和威胁,王累大怒道:“李恢叛贼,你自已投降也就罢了,如今还在这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好叫你知道,这益州刺史府内,尽是忠贞之士,你这种鼠首两端的下等之人,是无法明了的。”
李恢心中冷笑,你王累想要死节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拖着这大厅内所有人和你一起死,也不看看周围的人,似乎对你更加反感了。
“噢,原来如此,还好今日来的是我李恢,若是今日法孝直作为使者前来,嘿嘿,他日破城之日,只怕王从事合族上下,不得留有活口了。”
对一而再,再而三阻扰自已的王累,李恢也是给予了敲打。
只不过,李恢却没有料到,王累大喝道:“国家已到了危亡之时,我又岂会只顾忌我自家安危,我合族上下,自当以死报效益州!”
王累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李恢有些意外了,看了看刘璋说道:“这便是刘益州的回复吗?那在下,这就回去禀告我主。”
“德昂且慢,这是战是和,还需要我等商议一番啊,王累主战,我等之中,未必没有主和之人。你且在驿馆稍住几日,可否?”大厅内的益州大臣们,只怕多半都更愿选择投降,只不过王累仗着大义,没有人当面回怼他,所谓私下商议,只怕就是这些人准备劝刘璋投降了。
“也罢,我且住上一日,明日便来听益州的回复,李恢告辞了。”李恢转身便走,身后,立刻有人跟上,求他多宽限几日。
而大厅内,王累已经指着刚才说话的蜀臣大骂起来。
李恢没有片刻停留,只是推说自已不过是个传话的使者,军队的调动和自已无关,自已明日,必须得回去。
现下还在成都城内的人,大多都是蜀郡地方士人。
除了王累外,以秦宓和费观为首。其他诸如任安、王商、陈实、祝龟、杜琼等人。
这些人,历史上在刘备占据益州后,都是跟着刘璋一起投降,后来在刘备手下为官的益州本土派集团代表。
现在,这些人正和刘璋讨论到底要怎么办,到底是战还是和。
王累当然是义正严词地要求大家和他一样,支持刘璋和荆州军打到底,玉石俱焚也不愿投降。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厅之内,除了他王累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主公,若战,成都被攻克,是迟早的事了。战与不战,对于士荆州而言,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费观说起来,还是刘璋的女婿。
几年前,士颂还只占据荆南四郡的时候,他作为益州的使者见过士颂,当时他心里就十分不安,觉得刘表虽然一直找益州的麻烦,但是刘表的才能有限,未必对益州有多少威胁。
他当时就隐隐觉得,若是士颂拿下荆北,发展几年后,必然会打益州的主意。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看法,无比正确。
“宾伯的意思,是劝我投降?”刘璋的心里面,其实早就想要投降了,只不过需要一个台阶下。
其实,当他听说自已的儿子,在前线宁愿自刎而死,也不愿意被俘虏,不愿投降的时候,心中是一阵唏嘘。
他没有年轻人那样的热血,也没有王累那样坚定的思想信念,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从他的想法去看待问题,那就是投降远比抵抗要好得多。
再看看现在,还站在自已面前的,这些益州“最后的忠臣”吧。
这些人未必忠心,而是他们作为蜀郡,作为成都的地方大世家,他们的利益在没有得到荆州方面的确认前,他们不敢轻易地打开城门。
现在,士颂给出的条件,他们虽然也不喜欢,不想接受,但对比士颂提出的威胁,这些人,显然是更加愿意投降的。
即便是自已想要战,只怕这些成都城内的世家大族,也会偷偷联系荆州军,以他们的实力,成为荆州军的内应,为荆州军打开城门,简直易如反掌。
“主公,若降,以士颂的名声,合城将士百姓,都可以保全性命,士颂之治理荆交,百姓安居乐业,荆州繁华,天下悉知。益州本就是天府之土,若是以士颂之法来治理,未来百姓的生活,可能更好。”
费观前面的话,也算会实话实说,后面的话,便是给刘璋脸上贴金了。
“主公素来仁德,爱惜百姓,今日让成都免予刀兵,百姓自然感念主公恩德。对于士颂而言,昔年他和刘表争锋时,他荆州牧的官职,还是主公为他上表,这是旧恩。”
“如今主公归顺,益州他便可以传檄而定。对于他而言,占据荆,交,益三大州后,基业已成,可尽早东向以窥天下。这都是主公归降,给他的益处,这是新功。”
“这新功旧恩,合在一起,士颂必然厚待主公。若是不降,即便是士颂其人有心保全主公,荆州军中那些一心想要立功的人,混乱中伤了主公,或者主公家人,只怕反而不美。”
“也是。”刘璋小声嘀咕了一声。
但王累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又一次以君子大义,劝刘璋决一死战。
议事厅内,吵作一团。
刘璋一时间不能决定,便推脱说自已要思考一夜,明天再做最后的决定,让众人离开。
但刘璋他自已,连夜聚集家眷,准备好了投降的各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