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往日种种,赵清润感觉有些恍惚。她伸出手,摸向镜子里自已的脸,好像摸到了那个16岁时的自已。那时的她扎着高马尾,一张脸素面朝天。眉毛也不像现在修的这么精致,而是乱糟糟的。
但最大的不同,是脸上总带着灿烂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自已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爱笑的呢?是从脸上长出很多斑开始,还是从迫不得已投身于商海,努力奋斗的时候开始?
咧开嘴角,赵清润想再笑一笑,可是大颗的眼泪却先一步从眼睛中滴落下来。
她低下头,松开左手。手心中露出几片因为刚才紧紧抓着,所以现在皱皱巴巴的干瘪黄瓜片。看了几秒,赵清润忽然五指蜷曲,把它们继续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这个时候,她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对她的托付。
开学即将步入大四的赵清润,原本正准备凭自已的努力找公司实习。在那个平凡的下午,她接到医院的电话,父亲因为谈判失败过于激动,脑动脉瘤破裂大出血,此刻人正躺在ICU里。
赵清润顾不得还在排队的面试,心急火燎地冲向医院,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沉。路上她还期盼着是不是医院打错电话,但到了ICU,赵清润看到的却只是坐在走廊里沉默不语、低下头双手揪着头发的秘书李哥。
医院的ICU只允许探视5分钟,父亲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状态。一开始,任凭赵清润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都几乎无法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但没过多久,仿佛听见了女儿的哭声,父亲的嘴唇突然开始一翕一合,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她泪流满面的靠近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了几个字。
“阿润……公司……”
父亲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赵清润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可那有什么用呢,父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后来,赵清润放弃了自已的理想,转而开始参与到父亲公司的日常管理中去。就像她和阮景说的,一开始无论是公司的元老、董事,还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都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屑一顾。
但是公司和赵清润本人,都是父亲多年培育的心血。她没有气馁,反而越战越勇。在无数个奋斗的日日夜夜后,公司在她的带领下逐渐迈入新的台阶。
在事业走上正轨之后,赵清润有时候会想起当年的自已。那时候自已的梦想是什么来着?她恍恍惚惚地,感觉有的事情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如果父亲没有突然去世,那么自已是不是还可以坚持自已的理想,走自已选择的人生?
如果是那样平稳的、不需要在商场中血拼的自已,可能不需要操这么多心,不必这么劳累,就不会长出这么多斑吧?
慢慢的,她发现自已总是在想这些事。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出现,紧紧缠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它时而松弛,时而很快收紧,给赵清润带来无尽的困惑与纠结。
如今看着镜子中还有些许残留斑点的脸,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仿佛那些缠绕在自已身上的蛇突然被一柄利剑挑起,切成无数碎片,消失于无形。
无论当初父亲想说的是“阿润,公司的事情不喜欢就不要做。”还是“阿润,公司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如今都已无关紧要。她本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公司走向衰败,更不可能将其拱手让与他人。
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如果,当下自已走的路,便是自已所选择的人生。
刹那间,那个在脑海中困扰着赵清润多年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身轻松的赵清润拉开房门,随后将王姨喊了过来。得知除了冰箱里放着的,还有不少蔬菜放在冰鲜柜里,这才放下心。
她翻看着冰箱的库存,嘱咐王姨,“这几天一日三餐我都在家吃,就吃这些蔬菜。冰箱里除了小阮送的,都不要放。种类还蛮多的……王姨麻烦你换着样做一下。王姨?”
赵清润半天没听到王姨回复,正转过头奇怪的看向她,却听到王姨满是惊喜的声音:“阿润哪,你这脸……”
“怎么样,王姨,是不是有我十八岁时候的样子了?”赵清润俏皮的转了个圈,“以后我再也不会因为这些斑难过了。”
“好好好……”王姨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她并未细细追问赵清润的脸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从小把赵清润带到大,王姨只是由衷地为她的阿润感到开心。
与王姨聊了半天,赵清润看到冰箱里还放着几串改良葡萄,她直接拎起一串,去厨房清洗。
葡萄里含有大量的花青素和白藜芦醇,这些都是有助于美白的微量元素,阮景送这个也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椅上吃葡萄,居然出人意料的好吃。当时不应该拒绝小宋的苹果的……赵清润认真地吃着葡萄,随手打开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自拍。
不需美颜,无需滤镜,素颜赵姐直接发友友圈。
赵清润微笑着微闭双眼,白嫩的脸庞边手里举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葡萄。葡萄紫的发黑,衬得赵姐的脸更显娇艳。有美丽心情加持,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将近40岁。
十分钟以后,赵清润的友友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