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毅轻捋长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目光专注地审视着那些诗词。
尽管他之前并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听完沈墨韵的话,心中差不多已然明白。
此番他前来建安府,主要是为了筹措军费以支援前线,这本是受沈墨韵的祖父沈奕重所托。
还有沈奕重深怕自已的宝贝孙女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因此恳请章南毅顺道前来参谋这场招亲大会。
既然孙女打算以文采挑选夫婿,那就得为她物色一位庆国最有才华的青年才俊。
于是,沈奕重在京都的小圈子中放出风声,结果京城的三大才子中有两位都应声而来,前往建安府。
沈奕重对这两位才子都颇为了解,钟听雨虽出身贫寒,却是国子监中最才华横溢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而另一位李时节,身为李国公府的嫡孙,平日里行事低调,品性与修养都堪称上乘,也是自已孙女的绝佳人选。
此外,建安第一才子严白瑞同样才华横溢,是章南毅在白鹿书院最为得意的弟子。
在沈奕重看来,孙女所选的夫婿很可能就在这三人之中产生,因为盛名之下无虚士,论起诗词文章,建安府的其他才子与这三人相比,仍稍逊一筹。
为了确保评判的公正性,沈奕重特意请来了花老大儒前来广陵亲自把关。
而聪明伶俐的沈墨韵似乎猜出了他的用意,也担心他会徇私舞弊,因此采用了糊名之法。
其实,对于钟听雨的字迹,他心中自然有数,但他保证会秉持公正,不偏不倚。
此刻,他更为渴望知晓的是,哪一首诗词出自陈卓达之手,毕竟陈卓达作为自已的忘年之交,曾创作出《破阵子》这样必定能流传千古的佳作。
章南毅紧握着手中那几张纸张,猛然间一拍书案,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好诗!”
“绝佳之作!”
“真是好诗啊!”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神色异常激动,猛地站了起来,在舱室中踱步,“此诗水准之高,绝不逊色于前几日所作的《破阵子》!”
“果真是天才之作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章南毅身上。
“以景寓情的诗词浩如烟海,但正因如此,要想脱颖而出反而难上加难。”
“以诗怀人本是寻常笔法,但此词之妙在于紧扣思念,却又迟迟不肯道破。”
“运用‘索物以托情’的比兴手法,更是别具一格。”
“沧海浩瀚无垠,使得其他地方的水都显得逊色,巫山朝云,下临长江,云雾缭绕,霞光万道。”
章南毅捋了捋长须,神采奕奕:“以美景反衬孤寂之愁绪,词人将那份无怨无悔的思念展现得入木三分!”
“此诗,当属这五首诗词之首!”
“此诗,足以入选《大庆风华诗词录》,位列……前五十名!”
众人再次大惊失色!
要知道,《大庆风华诗词录》乃是庆国诗词的瑰宝,章南毅的《蝶恋花·雅欢幽会》也不过排在第七十九位!
他竟说这首词能位列前五十!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首词已经超越了他的水平?
“章先生,是哪首诗词?”
沈墨韵忘却了手中的桃花酥,猛地站了起来。
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却又担心自已看走了眼。
“嗯,正是那首《离思》,却不知是哪位才俊所作。”
沈墨韵顿时笑了起来,她轻盈地走了过去,从章南毅手中接过那张纸张,向魏云瑶晃了晃,“你的运气真好,随便遇到的一个男子,竟有如此非凡的才华!”
“莫非你要宣布陈卓达是本次文会的魁首?”魏云瑶问道。
“哈哈哈……我那陈小友,果然出手不凡,这首诗也应该是他所作。”
“章先生,您认识这位陈卓达?”
“正是建安诗会上写出《破阵子》的那位陈小友。”
“竟是他?果真是才华横溢!”沈墨韵说道。
沈墨韵笑道:“嗯,但我们想更深入地了解陈卓达这个人,所以,还请章先生和关大人对此保密。”
沈墨韵戴上了轻纱兜帽,走了出去。
她站在了前台,此刻,聚集在三层楼上正在窃窃私语的百名少年纷纷向她聚拢过来,他们知道,这是揭晓冠军的关键时刻。
这冠军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极有可能是钟听雨和李时节,当然,建安城第一才子严白瑞也极有可能。
严白瑞此刻也紧张到了极点,他知道这次文会高手如云,自已家族未来的荣耀全看这一小会儿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亭亭玉立的沈墨韵,心中默默祈祷着自家的祖坟上能够冒出一缕青烟来。
“小女子多谢诸位的参与。”
“经过两轮激烈的角逐,如今胜负已分。”
“我宣布……”
少年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连一向淡定自若的钟听雨和李时节也不例外。
而严白瑞更是紧张得不行。
他甚至攥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浑然不知自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此间静谧无声,连落针之音亦清晰可闻。
沈墨韵的目光掠过众人,缓缓开口:“小女子在此宣布,本次文会,并无冠军诞生!”
船舱之内瞬间沸腾,这些学子们无不愕然,纷纷质疑:“难道是出现了并列第一的情况?”
“即便有并列第一,也应当再加试一轮以决胜负!”
“我本以为这冠军之位,当是京都的钟公子、李少爷,又或是严公子……他们的诗词,即便是放眼整个庆国,也是顶尖之作,除非他们并未提交诗词!”
“不,我亲眼见到他们将诗词呈了上去!”
“那这究竟是何缘故?”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戏耍我们吗?”
“……”
各种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沈墨韵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淡定。
钟听雨与李时节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在钟听雨心中,座师曾提及沈府大小姐有意以文择婿,他虽出身寒门,但座师认为,若能成为沈府的乘龙女婿,便能更轻松地实现自已的志向与抱负。
更何况,沈府大小姐不仅容貌出众,文采亦是极为斐然,若能娶她为妻,无疑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因此,他是有备而来,自认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过是李时节或严白瑞。
对于严白瑞的诗词,他其实并不太过在意,但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的是李时节背后那强大的李国公府势力。
若是自已未能夺魁,那冠军之位理应属于李时节或严白瑞,可沈府大小姐却偏偏宣布本次文会无冠军……这究竟是何用意?
李时节与严白瑞也是一脸茫然,满心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