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干脆别去了？”李大功试探着问了一句，众人再次把目光瞪向他。
“东西全都备齐了，箭在弦上，怎么可能不发出去呢！”
大郎心里没有想这么多，激动地搓着双手，他是“北上”的坚定支持者。
“往东北方向走的好处是——近，缺点是——要走海路……但是，这条路线更适合一点！”李问柳沉吟着，思考着。
王进九人没有说话，在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出一分钱，他们是负责出力的，像这种决策性的讨论，他们俩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往东北！虽然得找船，虽有点麻烦，但是更直接！”聂云飞是出资人，他拥有最后的拍板权。
“还是往西北吧，好歹我们有出关的文碟，总比在大海上漂荡强吧……万一船失了方向，飘不回来怎么办！”李大功坚持着意见，这次“北上”计划，显然是有大利润的，但是也不能拿命去赌啊，他非常的想参与，但是……大海无边无际，太可怕了……还有那女真人，是完全没有开化的民族，据说女真族的女人们，晚上是搂着熊瞎子睡的……那些男人岂不是更恐怖？
财要发，但绝不能拿命去换，这是李大功的人生逻辑。
“……”
大家都沉默着，急速地思考着聂云飞的决定。
“我同意聂兄弟的决定，从山东出海。”李问柳首先表态。
“我无所谓，走哪里都行！”大郎激动地搓着手。
“你不能去！”聂云飞板起了脸。
“为什么！？”大郎脸涨得通红。
“哥让大郎去吧，你看他这一年里长高了、长壮了，他能帮帮你！”聂芸娘极力推荐着。
“是啊，是啊，哥，你看我的胳膊，”大郎撸起了袖子，”是不是粗了，我都成年了！”
“不行！”聂云飞态度异常的坚决。
“为什么！”聂芸娘和大郎十分不满。
“唉……”聂云飞长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周，才缓缓地说道，“此次北上，虽然利润巨大，但是承担的风险也是巨大，且不说官府的层层关卡，还有大海上的风浪，单说这女真民族，彪悍野蛮尚未开化，我们稍有不慎，大家能不能活着回来尚且未知！”
聂云飞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而专心听着的李大功倒吸一口凉气，他对这一趟北上，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赚不到钱，但绝对不可能把命也丢在塞外的，听聂云飞这样说，他不由得大惊失色，作为一个非常有自豪感的东京人，生在皇城根儿下，享受着这无边的花花世界，他可不想把命丢在了塞外的原始森林里。
没有参与这件事是多么英明的决定啊！
聂云飞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们真的……回不来了，我们……”聂云飞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们真的回不来了，那么，有好多事需要你来完成，晓风快递还要经营下去，芸娘妹子也需要你照顾，王进哥哥的老娘也需要你赡养……你留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进听聂云飞这样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样的兄弟我交定了。
李问柳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聂云飞，聂云飞的胆魄、考虑得周详，都让她深深地意识到，不经意间，这个少年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聂云飞正色道，“我们这一趟前途未卜，可能赚大了，也可能血本无归，所以家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否则我们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嗯。”聂芸娘对哥哥的话深以为然，”让罗老道和你们去，他出过关，他最了解情况。”
“不去，我老了，走不动了！”老道一口否决，哼哼，让我跟你们去钻山林子，想都别想，老道要晒太阳、喝茶呢！
老道这样的态度，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儿，但还是不满地扫了他一眼。老道完全不在意，被人白眼又不是第一次，再白一次也无所谓。
想得美，给你指个方向就不错了，他继续埋头吃饭，再也不搭理他们。
“哥，这个还给你。”
聂芸娘双手托着那一柄唐短刀，郑重地放在聂云飞的眼前，聂云飞看着这把熟悉的短刀，迟迟没有伸出手。
“哥，你拿着吧，防身还能保佑你。”
“也好，等我平安回来，还给你。”
“好。”
聂云飞把唐短刀接在手里。
车队太过庞大，聂云飞首先让李大功和皇城司的账房毛重远，押送四辆酒车，从京师出发前往京西西路，秘密前往登州，在登州寻找一个隐秘的仓储之地，寻找登船渡海的地点，李大功处事圆滑，是个不错的人选，皇城司方面派过来的管账先生毛重远是一个阴鸷的人，外在气质与他的身份十分相符。当他冷着脸听完聂云飞的计划安排后，停了数秒，才点点头，对于聂云飞希望他能先赴登州时，他也默然允许，这样的安排，本身就很谨慎，是最完美的方案，没什么好反驳的，但是作为大队的开拓者，要先期处理一些麻烦，是要多分担一些工作的，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一份信任，望着聂云飞真诚渴望的目光，毛重远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重任。
因为有皇城司开出来的正式关引，又有皇城司的管账亲自押送，聂云飞与毛重远亲自照会了开封府，开封府不敢敷衍，立即以官方行文，照会京东西路应天府的归德军及京东东路的青州镇海军，要求这些地方藩镇军队，沿途保护，官方的庇佑是当时最好的保护，不用白不用。藩镇军也十分重视，立即派人来联络，商讨出兵人数、路线等问题。
聂云飞与毛重远约定，寻找好适宜的落脚点后，立即派李大功返回汴梁，第二批货物就立即启程。
李大功虽然要来回奔波，但是他乐于接受，这总比去蛮荒之地安全得多，而且一旦成功，自已总是能分些利润的，所以他非常快乐地接受了这个工作。
八月底，毛重远与李大功带着四大车的酒及一车的辎重、草料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