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忙把篮子捡在手里,篮子肚大口小,还有一个盖子,聂云飞胡乱地在里面摸了摸,摸到一个短短的竹筒,聂云飞知道里面装的是几张宣纸,还有一个更短的竹筒,里面是学士最爱的毛笔,而毛笔已经没有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手向下伸,是卡在篮子底部的一柄短刀,聂云飞知道那是一把唐代的短刀,他顺手把它拿出来,长约50厘米的短刀装在花梨木的刀鞘里,外面包裹着黄铜制成的鞘尾和鞘口,刀柄上缠裹着金黄的丝带,虽然没有镶嵌宝石,但是这柄短刀也价值不菲。
聂云飞顺手把刀抽出来,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幽蓝的寒光。
这把刀平时就是用来做裁纸刀,随着苏学士外出野炊时,兼职切肉、切割茶饼。不知道是苏学士哪个粉丝送的,锋利无比。
再摸,居然摸到一方砚台,这些都是给学士准备的,为学士随时可能迸发出来的灵感而准备的!
砚台,冰冷的砚台!触碰着聂云飞的手指。
砚台!砚台!
聂云飞突然狂喜不已,砚台啊!这方端砚可是当朝驸马王诜送的!
王诜,王普卿,当朝的风流驸马,神宗皇帝的亲妹夫,老苏同志的铁杆粉丝,风流倜傥,颇有才情,在文化圈名气很大。
说王诜风流倜傥,那是高看他,其实他就是一个好色的二货,纵观中国封建历史,他是唯一一个娶了皇帝的亲妹妹,还敢往家里带妓女的驸马,而且一口气娶了八个小妾!
公主贤良,性格宽容,王晋卿更是放纵,常常当着公主的面和妓女打闹!
蜀国公主三十岁时就死了,估计多半是被他给气死的。
公主死了,王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神宗皇帝对他八个小妾施以廷杖之刑,打过后神宗皇帝还不解气,把没死的小妾送到军营充为官妓。
让你横,让你们欺负我妹妹!
王普卿本人也被贬谪到均州,他的儿子也在三岁时死掉了,再次印证了中国那句老话:
“不作不死啊!”
聂云飞虽然不知道这块砚台的价值,但看学士平时待它,如同对待小老婆一般,甚至专门请人用红檀木做了一个匣子,宝贝似的收藏着,想来必然价值不菲。
发财了!
聂云飞心脏狂跳,他努力使自已平静下来,免得那颗小心脏从嘴里跳出来!他在周围又摸了摸,找到了竹篮的盖子,还摸到那个专门用来装水的竹筒,通通收拾好,胡乱地塞进竹篮,提了篮子,匆匆沿主街跑去。
有了这个砚台,还缺那百十文钱吗?
一块鎏金黑底的隶书店牌,挂在店门的上面,“裕银典当行”五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店面已经关了,但门缝中仍有灯光透出。
行,里面还有人!
聂云飞用拳头在门上一通猛砸,厚实的大门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干瘦的脑袋伸出来,不耐烦地问:
“干什么?”
“到你家还能干什么!”
“打烊了,掌柜走了,明天再来!”
那瘦脑袋极其的不开心。
“你们的掌柜还在,我都看见了!”
“你……”
“你们不讲诚信的!”
“你……”
那瘦脑袋快被气哭了,不讲诚信,这罪过对生意人来说诛心!
明明都下班了,怎么就不诚信了?
门终究还是开了,铺内灯火通明,高高的柜台上,几个云帽长袍的人正在忙活。
开门的伙计不情不愿地接过聂云飞递过来的一截红漆竹筒,打开一端的堵头,抽出一卷白如雪的宣纸,他以为是一幅画,在灯光下小心地展开。
一片空白。
“你玩我?!”
“不敢。”
“难道你来当这白纸不成?”
伙计脸上慢慢地酝酿着怒气,聂云飞也不理他,只是又问:
“能当多少?”
这纸价值二文,足当一文。”
“哦,还不错,你们家还比较诚实……那,这个呢?”
“还比较诚实”,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样夸,怎么听着怪怪的,不舒服的感觉!
聂云飞听他说的宣纸的价值,正是自已在纸店买的价格,也就放下心来,接回那宣纸和竹筒头,才从竹篮中拿出那只装有端砚的紫檀木盒子。
这才是今天的主角。
伙计接过来,触之有凉意浸润肺腑之感,心中便是一惊,这次他学乖了,也不打开,小心地捧着,端放在高高的柜台之上。
柜台内三个貌似掌柜的男人,中间是一个年长的老人,他把油灯推过去,默默地注视了那檀木盒子片刻,看那盒子,必是常置案头的玩物,日夕摩挲,愈摸愈润,久之,似乎得了人的灵气,更具神采。
那清瘦的老人居然轻叹一口气,然后缓缓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把盒盖打开,见里面是一个端砚,就轻轻地把砚台托在手中审视良久,缓缓地道:
“小哥,你是要当此物吗?”
“是。”
“你准备典当多少钱?”
“它值多少?”
聂云飞内心忐忑不安,但一脸的镇定,如同一个老手,揣测着对方的心思,绝不轻易透露自已的底线,努力让自已的利益最大化。
哟,遇到一个小狐狸!
老人斜眼看着他,小滑头,看着他故意装出来的镇静,眼神中就有几丝笑意。
“这是块端砚,产于广东端溪烂河山,砚石细腻嫩弱,自然价值不菲。”
“嗯,老人家果然识货!”
聂云飞明是恭维,实在是抬高砚台的价值!
“一块砚台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老人身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看着聂云飞的眼睛说道。
“它是唐代的,是砚台中的极品,不仅仅是砚台更是古董,你们不要欺负小孩子,我懂的。”
聂云飞不由得激动起来,“镇定”也装不下去了。
中间那清瘦的老人哑然失笑。
“嗯,小哥说得是!”
他居然肯定了聂云飞的说法,旁边的中年人微微有些失望!
“哼,算你识货,我随主人外出,写诗作赋,无水研磨的时候,就冲它呵呵气就行了,您说值不值钱?”
“你家主人是谁?盗窃之物我们可不敢典当。”
中年掌柜警惕起来。
“主人?”
老苏被人反剪双手绑着的样子从聂云飞脑海中闪过,他心中一颤,顿时眼中泪花闪动。
“主人?我不知道……我没有偷……我也不知道主人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