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人习惯把大户人家骄傲的看门人叫做“门子”,把街面上的流氓叫做“混子”,于是,专门刺探人家隐私的皇城司的逻卒们,被大家亲切地称作“察子”,当然,这都是在不公开的场合咬牙切齿地“亲切”的称谓。
聂云飞有幸也成了“察子”们中的一员。
因为他是最底层的“察子”,所以只是发了一个证明身份的硬木牌子,至于通常“察子们”的玄衣黑靴,也没有发下一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混迹于民间的“便衣”。
日子平淡而无奇。
元丰三年,眼看就要过完了,在这一年里,聂云飞还是很满意的,晓风快递走入正轨,斗败了两个对手,日进斗金不敢说,一家人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郎和芸娘也都在燕山书院学习,也是解决了聂云飞的一块心病。
聂云飞虽然成为一名“察子”,但是并没有具体的任务分配给他,也不需要他去巡街,对于连德海来说,他的作用纯粹就是卖酒,给冰井务努力赚钱就是了,至于他强烈要加入皇城司,在连德海看来,聂云飞只不过是想利用“皇城司”的身份,防止其他的势力欺负他的“晓风快递”罢了。
当然这个身份也是在外人炫耀的资本,除此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生活平淡且充满了希望,日月如梭,元丰三年的冬天到了。
聂云飞每天早上仍然是卯时起床,迎着朝阳沿着空旷的街道开始跑步。
从卖马市的“聂府”沿马行街向南而后向东一直到望春门,然后再跑回来,这一趟下来也足足有12公里,相当于现在的“半马”了。
这个运动量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不算小,好在与半年前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相比,他现在的体能已经大幅度地提高。
虽然还是满头大汗,但是呼吸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了。
这一去一回就是十多里,而且他还在不断地加大跑步的速度。
现在每次跑步,都由两只苗犬陪着,一人两犬,一路狂奔,这让许多早起的人驻足观看,那些都市闲人,正好以此丰富他们的“见闻”。
聂云飞自已带着两条猛犬跑步,很威风、很拉风的样子。
在东角楼外潘楼街上,有一栋三层高的酒楼,潘楼酒店,酒旗飘飘,高大的欢门也被装扮得艳丽喜人,每每从这栋酒楼下跑过去,聂云飞就有一种冲动:“我要是有一间这样的日进斗金的酒楼,那该多好啊!拥有这么一间躺赚的酒楼,就是我的人生的巅峰了吧!”
辰时,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七点,聂云飞跑回自已的小院时,正好路过丰乐楼,一个偌大的院落,分布着七零八落的制酒作坊,与三年前相比,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聂云飞不觉跑进院子中,院子中的刚刚吃过早饭的丰乐楼的酿酒工,正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已的工位去,对聂云飞的到来,早就熟视无睹了,从他在这里当账房先生,再到与丰乐楼合作卖酒,大家早就把聂云飞当成自已人了。
所以,对他的到来,没人关注,也没人阻止,最多是冲他微笑一下,然后就忙自已的工作了。
聂云飞沿着那条石板铺成的主路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果这里改成酒楼,该如何布局。
正比比划划地思考着,听到耳边有人问:
“聂掌柜,这是想什么呢,入了魔了吧!”
聂云飞应声看过去,见是梁总管正微笑着站在自已一侧,聂云飞急忙叉手行礼:
“梁总管好,兄弟正有事找你,李姐在不在?”
“在,在三楼。”
“走,我们上去。”
“哦!看兄弟红光满面的样子,这是有什么喜事了?”
“我能有什么喜事!”
“万一哪家姑娘看上兄弟了呢,又哭又闹地带着一座酒楼要嫁给你呢!”梁总管开心地调侃着聂云飞。
“哥哥一定替兄弟多打听着点,看谁家的姑娘有这样的要求,一定给我留着,你放心,如果真的带着一家酒楼来,我分哥哥一半股份。”
聂云飞没脸没皮地与梁总管调笑着。
“你想得美,有这样的姑娘,哥哥我先上了。”
“你看你,人不厚道,这么老了,还想着娶二房,小心我去嫂子那里告你去。”
两人说笑着上楼寻李问柳。
李问柳的办公室占了三楼整个楼层,相当于现在的“大平层”,前面是办公用的,后面则是她的闺房,虽然她人已经25岁尚未婚配,在后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在宋朝已经是大龄青年了,是一件咄咄怪事。
因为没有婚嫁,所以她居住的房子还可以称为“闺房”。
李问柳请两人坐下,命侍女奉上清茶。
宋人好茶,作为婢女下人,一套娴熟的“点茶”手艺是佣人们的必备技能。
聂云飞可没有工夫看婢女眼花缭乱地点茶,只是把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李问柳。
李问柳仍然是那套职业化又不失女性温柔的套装,素色的内裙外置着红色的褙子,高高的发髻上闪着点点星光的发簪,依然是那样的成熟、稳重和漂亮。
心目中的女神啊!
李问柳趁着梁总管低头接茶的瞬间,瞪了聂云飞一眼,他这样痴迷的目光很容易让梁总管发现的。
聂云飞不由得脸上一红,被美人瞋目也是幸福的。
聂云飞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李问柳身上移开。
人老成精的梁总管早就看出聂云飞的心思,只是装作没有看到,故意把自已的注意力集中在婢女漂亮的嫩手上。
梁总管品了一口茶,乐呵呵地开口说道。
“李姐,今天一大早云飞兄弟就专程来找您,说是有喜事相告呢!”
“哦,聂掌柜请讲,有什么喜事。”
“李姐、梁总管,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丰乐楼能不能把制酒的作坊搬到城外去,这里改成一座酒楼,地理位置这么好,用来做作酒坊实在可惜了。”
李问柳和梁总管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我们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资金。”
“是啊,搬迁制酒作坊,需要另购土地,得一大笔钱,平地起一座酒楼,所需要的银钱更是惊人,所以,我们多次合算后,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梁总管应该是全程参与者,他很是了解情况,给聂云飞解释道。
“李姐,在你的规划之中,你准备建几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