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福通知聂云飞,让他到吏部去领取公告文书,一个月后到京西西路蓟州府下郓城县走马上任。
“以后子渊老弟不再叫聂军头了,叫聂县尉!”
蔡富无比亲近地与聂云飞开着玩笑,他也觉得聂云飞上蹿下跳,只为了争取这一个县城里的都头,实在是不值得。
聂芸娘与聂云飞却是喜笑颜开,梦想正一点一点地向他们走来。
老道也是十分不解,在这东京花花世界里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莫名其妙,神经病!
大郎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只是懒得告诉他。
中午,聂云飞自然又是一顿高规格的招待宴会,让蔡福吃好喝好,临走又给他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蔡福满意而归。
聂云飞第二天又备上礼物,去蔡府当面致谢,并言明因为要去山东走马上任,所以,蔡相公离京去杭州时自已不能亲自相送,表示十分遗憾等等。
看着聂云飞的背影,蔡京问站在身旁的李念奴,“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他付出这么多,居然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县尉,缉拿梁山匪盗的理由听着很高大上,但实则我却不太放心,你说他有没有别的目的。”
“他能有什么目的?年轻气盛罢了,他想自已做出一番成绩出人头地,仅此而已!我看是你才是人老成精,自已心术不正把别人也想歪了,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好的孩子哪里去找?”
李念奴在蔡相公面前永远是这样直言不讳、理直气壮,偏偏蔡相公就吃这一套,一笑了之并不责怪。
聂云飞临行之前,有一个人一定是要去辞行的,那就是李问柳。
聂云飞高高兴兴跑去,告诉李问柳这个好消息时,不料却吃了李问柳的闭门羹。站在门外的聂云飞只听到房间里李问柳摔打器皿的声音,以及李问柳歇斯底里的愤怒声,“滚,滚的远远的,蔡家走狗!”
聂云飞心中瞬间十分低落,眼睛一热几乎要流出泪来,他黯然神伤,也不多作解释,默默转身离开。
这次一同前往山东的还有大郎,这货在东京实在是无聊透顶,所以他极力要随聂云飞前往山东。
对于大郎要去山东这件事,老道很是无所谓,这徒弟对他来说,爱死爱活都不重要,反正他是不去,他要吃汴梁的美酒,享受东京里的美食,而且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看好那个亦人亦妖的聂芸娘。
大郎高高兴兴地把官家赐给他的皇城司亲从官那一套官服拿了出来,黑色的软脚幞头、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靴子、黑色的束带,穿在身上一股肃杀的气氛油然而生,大郎换好行头,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心底十分喜欢,不料刚刚走出房间,却被躺在廊檐下的老道一眼瞅见,老道从藤椅上一跃而起,怒道:
“大郎,你的道服哪里去了?”
“我要跟着云飞哥哥去山东做官,自然是要穿这一身官服的。”
大郎炫耀的在老道面前转了个圈儿,老道勃然大怒。
“你为我道家子弟,必须一辈子穿着道服,把这个给我脱下来。”
“我是道家子弟吗?你带着我做过课、念过经吗?除了这一身衣服,还有什么行为能证明我与道教有关?”
大郎反唇相讥。
“是,我平时是疏于道家的经课活动,但是有一点,你别忘了,你是个孤儿,你在路边快要被冻死的时候,我就是用这道服包裹了你,道服暖了你的身子,道家的食物养了你的命!”
你别说,老道这一次还真说到了点子上,让围上来准备围攻老道的聂氏兄妹一下子就卡了壳,这话实在是有道理,接不下去。
大郎也无言以对,在庭院中呆立了好久才愤愤地瞪了老道一眼,回房间换回了自已那身道服。
聂云飞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他去服装铺子里做了两身新的道袍,既照顾了老道的情绪,也让大郎山东之行有了一身新的行头。
秋风乍起的时候,聂云飞与大郎、李大功,三人两车,一辆坐人,一辆装满行囊,离开了东京奔赴山东。
聂芸娘一直把哥哥送到酸枣门外,依依挥手惜别。
聂云飞回首望着酸枣门那镶嵌着金黄铜钉的朱漆大门,心中感慨万千,当年自已就是从酸枣门这里第一次进的东京,日子真快,一晃间八年过去了!
聂云飞带着对妹妹的依恋,对李问柳的不舍,以及这繁华京城的留恋踏上了东去的旅途。
宋朝有着极其发达的水陆交通,以东京汴梁城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全国各地的延伸。非常类似现在的中国高速公路,京哈高速、京沪高速、京港澳高速,都是以北京为中心向全国辐射。
在北宋的主干道上,每隔50里就设置一个驿站,这驿站可不同于高速路上的服务区。驿站实质就是接力站,负责沿途信息的传递,官员旅途休息,这样一个综合性的服务区。
一路上三人倒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最幸福的是聂云飞手中有一张吏部开出的“驿券”,这张“驿券”,就能让聂云飞这支小小的队伍,有资格享用沿途驿站的免费服务,聂云飞不用怀疑,就知道这是吏部那王姓侍郎看在蔡相公的面子上,送给自已的额外人情!因为他这个级别还不配享受这个待遇。
当然,聂云飞并不缺钱,并不是看重省下多少费用,而是更在乎能享受到驿站那热情的服务。
在宋代,驿站对老百姓也是开放的,普通的赶路人只要肯花钱也能住驿站,只是在这等级分明的社会里,他们才不会拿你当“上帝”的,除非你私下再花钱。
因为是调往异地做官,所以,当时人们管这个叫“宦游”。
这一日,聂云飞一行人住进山东济州府界一个叫新桥铺的驿站,从这里再有一天的行程就能到郓城县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