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东点头道:“对,对!公子见多识广,御酒什么味您尝过,我打开盖子您先闻闻,如假包换!”说着就要去拽瓶塞。
惠小星连忙将他的手按住,幽幽地说道:“我闻天下的酒都是一个味,你这不是存心笑我不懂吗?”
胡一俊赶忙敲了敲邵东东的胳膊,说道:“袁公子的意思是,这酒坛子上连个标签都没有,你们怎么证明它就是御酒?”
邵东东说道:“千真万确,我们掌柜的昨晚亲自去窖里盛的,我就在跟前!”
惠小星问道:“什么窖?”
邵东东说:“我们玄武楼的酒窖,专门盛放御酒的酒窖!”
惠小星忽然哈哈笑道:“东哥,你说是去御酒酒窖盛的,我还说你是去街边现打的呢!”
邵东东一脸委屈,有些不知所措,赶紧看向胡一俊,向他求救。胡一俊便道:“我看这样吧,不如就让袁公子亲自去酒窖里面看看!”
邵东东思考片刻,说道:“也行,那御酒坛子在烧制的时候,每个上面都烧了‘御酒’二字,坛口还有盖了宝印的封条。我这就回去跟掌柜的说说!”
惠小星说道:“那也行,不过东哥,请你快去快回,我今天还要跟这位李公子去西安呢!”
邵东东“嗯”了一声,立马抱起酒去柜房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见他空手回来了,一到跟前,就拱手对惠小星说道:“袁公子,实在抱歉的很,掌柜的说,他以玄武楼的声誉保证,那就是御酒,如果袁公子不信,那也没办法。”
胡一俊连忙道:“什么叫没办法?刚才的话你跟刘掌柜说了吗?”
邵东东跟他皱眉道:“说了,但刘掌柜说酒窖暂时不能让外人进!”
惠小星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紧接着看向桐儿,又道:“李三哥,听说西安有家鸿福楼,里面也有美酒卖,咱们现在就走,喝他个两千两的!”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胡一俊赶紧起身过来将他按住,说道:“袁公子别急,我去给你问问刘掌柜!”说完就拉着邵东东朝柜房走去,路上又不耐其烦地向他晓以利害了一番。
大厅这边,桐儿低声问道:“如果那掌柜的就是不让咱们进去,那该怎么办?”
惠小星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门外都是天雷镖局的人,若那刘掌柜真不识抬举,他妈的,我们就把刀架他脖子上,看他还神气不神气!”
桐儿抬头看向他,一脸惊羡。
这次过了足足有一刻钟,胡一俊才从柜房出来,他快步走到惠小星跟前,笑道:“成了!你和李公子都能进去。”
惠小星心中欢喜,但不敢形于色,低声说道:“胡哥,真有你的,这次事成,你是头功!”
胡一俊低声道:“不敢,不敢,惠兄弟随我进去吧!”说完又偷偷朝门口天雷镖局的人使了个眼色。
柜房就在柜台后面,门在侧边,三人故作轻松,朝门口走去。临到门口,胡一俊还大声对惠小星说:“袁公子,那放酒的地方可是风水宝地,这次多亏了刘掌柜,我也跟着您沾沾光,咱们一起去看看!”
里面的人听他们到了门口,立马把门给拉开,胡一俊当先走了进去。可他两只脚刚一进去,忽然就不动了,紧接着转过头来,朝惠小星道:“快跑!”
惠小星心知不妙,转身就拉着桐儿要走,可突然身后有一只大手将他后领死死拽住,桐儿也在劫难逃,双双被拖进了柜房,惠小星抬头去看,却见玄武楼老板陆德勇就坐在密室门口,他儿子阿光和刘掌柜、邵东东,还有一个高大的伙计侍立在侧。
惠小星佯装生气,大声质问邵东东:“东哥,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儿?朗朗乾坤,想绑架勒索吗?”
邵东东不敢说话,阿光冷笑道:“你这小鬼,死到临头了,还装蒜呢?”
惠小星见身份已被识破,只好哈哈一笑,拱手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老板和陆公子啊!好久不见,您二位怎么来这里了?”
阿光喝道:“废话,这里是玄武楼,我们当然在这里!倒是你这小鬼,我还以为你死在山上了呢,哼,既然都逃下来了,何苦又自投罗网?哈哈哈!”
惠小星不慌不忙,说道:“我闲来无事,到你们玄武楼住两天,怎么就成自投罗网了?莫非你们这里是黑店?”
阿光冷冷地道:“都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我问你,你是来正经住店的吗?”
惠小星说道:“怎么不是?房钱我都付了,东哥,你没给刘掌柜呀?”
邵东东皱眉道:“你别胡说,我都给了!”
惠小星笑道:“那你们少东家怎么说我不是来正经住店的?”
阿光怒道:“少他妈的跟老子装蒜!”随后转头对一旁的伙计道:“席老大,上去抽这小子两巴掌,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惠小星看着席老大那比自已腿还粗的臂膀,忙道:“等等,等等!我说还不行吗?”
阿光给席老大使了个眼色,席老大便退了回去。
惠小星便道:“陆公子,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来正经住店的……”
陆老板忽然打断他道:“小鬼,我没猜错的话,按照你的计划,你一进我的密室,门外的余总镖头就会冲进来,说我们玄武楼绑架扣押了你们天雷镖局的人,然后他们就会硬闯我的密室,不光把你救走,连那个刺客也一并带走,我说的对不对?”
惠小星心中一惊,这陆老板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跟着房门被踹开,余傲雄闯了进来。惠小星转头去看,只见他身后跟着的,除了薛夫子,其余全是宝鸡分号的人,程、严二位镖头就在其中,原来余傲雄担心总号的人都是熟脸,一出现在玄武楼门口必会被发现,所以特意招宝鸡分号的人过来。
余傲雄他们一进门,顿时也被吓住了。陆老板拱手笑道:“余总镖头……哦不,余堂主,你带这么多人光临我玄武楼,有何贵干?”
惠小星抢着说道:“余总镖头要请我们来玄武楼吃饭!”
余傲雄微微一笑,拱手道:“正是如此,陆兄,快让他们张罗起来,咱们这就开席!”
陆老板冷笑道:“你们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余堂主,你先是派人烧了我的观音别院,又派这小鬼到我玄武楼给我设套,你究竟想干什么?”
余傲雄忙笑着赔礼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惠小星见他这般软弱,心想,若是如此,今天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不行,我得把这趟水搅浑了才好逃命!于是他突然大声道:“不是误会,观音别院是我放火烧的!陆老板,我那日跟总镖头住在鄠县城外一家客店,你三更半夜竟偷偷派人把我抓到你的观音别院,后又断水断粮,企图将我饿死在那里,有没有这回事?”
阿光立马呛道:“是你小子先辱骂我在先!”
惠小星白了他一眼,昂然道:“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天雷镖局的人,天雷镖局和玄武楼同属五雷教天雷堂,你们仅仅因为几句口角,就对同门动了杀心,不但动了杀心,还真要把我害死在山上!”他转头看向薛夫子,问道:“夫子,残杀同门,教规是怎么说的?”他虽然对教规一无所知,但心想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教规决不允许。
果然,薛夫子说道:“残害同门,依教规,当油烹!”他怕惠小星听不懂“油烹”是什么意思,跟着解释道:“就是下油锅。”
惠小星看向阿光,冷冷一笑,问道:“陆公子,是你自已上山去找铁面关大人认罪伏法,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去?有没有同党,你供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在关大人面前给你求求情!”
余傲雄心中一时兴奋不已,原本他被人逼进死胡同了,结果发现,对方站的那边才是死胡同。
却听陆老板冷冷一笑,说道:“小娃娃,你吓唬谁呢?说我们把你抓到山上,证据呢?”
惠小星一时无言以对,他在鄠县城外被抓,没人看见,在观音别院被断粮,好像那是针对桐儿的,况且观音别院已被焚毁,所有的生活痕迹都被抹去了,现在只剩他一张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显然,陆老板这个死老太婆的话,在五雷教更有分量。
陆老板随机又道:“没有证据,我还说,是你们余总镖头派你去我的别院捣乱。那里是我关押石堂主一案嫌犯的地方,你说你去过,可现在又好端端站在这里,倒是我的院子被你烧了,两个嫌犯也不见了踪影,是不是你们余总镖头让你把人救走了?”他说着看向余傲雄,继续道:“余总镖头,这事你可没跟上官护法禀报!你前脚派人救走那两名嫌犯,后脚又派这小子来我玄武楼救那刺客。嘿嘿,真是奇了怪了,我千方百计抓人审案,你千方百计救人放人,到底你余总镖头想干什么,不妨咱们现在就上山,找上官护法解释清楚!”
余傲雄浑身一震,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惠小星还算冷静,哈哈一笑,说道:“陆老板,我没去过什么观音别院,来这里也只是闲住,余总镖头更是带自家兄弟来吃饭的。你查不出凶手,又丢了两个嫌犯,心里着急,竟攀扯到余总镖头的头上,真是无耻至极!”
余傲雄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薛夫子也默默点了点头。宝鸡分号来的众人原本就对惠小星颇有好感,刚才又听说他曾为镖局出生入死,而且这次的事也是他挑的头,虽然胜负未分,但他敢于挺身而出,当着众人的面骂陆老板“无耻至极”,这大大提了他们的士气,所以他们心中对惠小星也均是佩服不已。
但没想到,陆老板竟也哈哈一笑,走到惠小星跟前,问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有证据吗?”
观音别院已经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这里的事还是个半吊子,就被扭转过来了,所以惠小星胸有成竹,反问道:“你有吗?”
陆老板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将女扮男装的桐儿一把抓了过来,厉声道:“你胆儿也忒大了,竟敢带着这个小妮子来闯关!”
惠小星喊道:“什么小妮子,你认错人了!”同时伸手要将桐儿抓回来。
但陆老板将桐儿往身后一推,阿光和席老大立马就将她控制住了。
阿光冷笑一声,突然出手,拔下桐儿头上的簪子,桐儿一头的秀发顿时披散了下来,阿光把她稍稍往前一推,奸笑道:“这小妮子是谁,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余傲雄还真不认识,但薛夫子和宝鸡分号的人都认得。
双方僵持,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像是结了冰。
这时,陆老板开口说道:“余总镖头,这小妮子留下,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余傲雄思量片刻,只挤出两个字:“再会!”随后便带着众人出了柜房。
惠小星却不肯走,胡一俊忙上来拉他。却听阿光嘲讽道:“你这狗杂种,大尾巴狼没装成,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不服气是不是?哼,不服气你也得给老子憋着,你们天雷镖局都得给老子憋着!还不快滚!”
惠小星突然大吼一声:“妈的,老子跟你拼了!”随后挣脱开胡一俊的手,冲了上去。
胡一俊心一横,也跟着冲了上去。门外天雷镖局的人,刚才阿光嘲讽他们的话也都听到了,见惠小星冲了上去,当即又都返了回去。薛夫子对余傲雄说道:“何不趁乱把人弄到手?”于是二人也进去了。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吾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