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晓风说:“我认识一个姓利的洋人,他给我讲过许多他们西洋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个,说是有人根据鸽子翅膀的形状,用木头和棉布做了一个大翅膀,然后戴着它飞到海峡对面去了。”
惠小星眼中一亮,说道:“你的意思,咱们也做个木翅膀飞下去?”
贝晓风点了点头。
惠小星正是爱玩的年纪,听到稀奇想法,自然要尝试一番,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木头不缺,隔壁就是柴房,棉布也不缺,卧室有布帘床单。
于是两个年轻的兄弟,就在柴房中开始了他们即将划时代的伟大壮举。小星搬木头,扯树皮,小风画草稿,定方案,不时激烈争吵,不时迸发天才的灵感,一下午过去后,大致的骨架竟真被他们做出来了。
惠小星激动地来喊桐儿去看,桐儿已经不生气了,但在听完他们的想法后,给出了所有伟大发明都会在成功前经历的不屑与嘲讽。可惠小星并不气馁,说道:“等我们做出来,试飞的时候给你看。”
桐儿却讥笑道:“我才不稀罕呢,放风筝谁没见过?”
这天晚上,乔二果然没有送饭上来,贝晓风由此确认中午惠小星跟他说的陆老板要饿死他们的事。但少吃两顿饭也不是什么事,况且他俩正干劲满满,早就忘了吃饭这回事了。
第二天,他们又忙了一早上,终于把两只翅膀都做了出来,惠小星迫不及待要试飞,就来叫桐儿。桐儿见那两张翅膀都有一人多高,中间蒙的布面上还画了羽毛的形状,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就勉强答应在窗户边上观摩一下。
小星和小风还做了简易的木梯,搭在西厢房上。小星本就是个好热闹爱表现的,现在又有桐儿在看,所以试飞的事他当仁不让,待爬上房顶后,贝晓风便将两个木翅膀系好,让他吊了上去。
惠小星在地上时就已经练习熟了如何将翅膀装在胳膊上,现在虽然站在斜屋顶上,但他一点也不怕,很快就安装好了,然后又往北走了走,低头看向桐儿,说道:“大公鸡来了!”随后纵身一跃,扑腾着翅膀跳了下来。
桐儿还准备叮嘱他两句的,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咚”的一声,惠小星已经落下来了,比她昨天抛出去的花瓶在空中飞翔的时间还短!
她赶忙跳出去,跑到近处,跟贝晓风一起撕扯开早已断裂的木翅膀,幸好地上有前天晚上惠小星搬过来的木柴,他就掉在这柴堆上,但是双眼紧闭,桐儿立马蹲下来摇他:“惠小星,你怎么了?”贝晓风也在一旁“小星、小星”地呼喊。
惠小星忽然“哎呦”叫了一声,看着左臂说道:“疼,疼!”
桐儿转悲为喜,说道:“哪里疼,我看一下!”接着便从头到脚又摸又按地将惠小星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左小臂骨折了。桐儿以前在武当山练武时,常有师兄弟不小心摔断胳膊腿儿,她见过师父如何处理,现在就依葫芦画瓢,撕开惠小星的袖子给他处理。惠小星疼得哇哇直叫,贝晓风便从袖中取出白手巾,放到他嘴里咬着,等最后桐儿给他用两块木板固定好断臂处时,他已疼得面无血色,可还是对着桐儿勉力一笑,说道:“大公鸡断了翅膀,真成小公鸡了。”
桐儿“哼”了一声,说道:“都这时候了,还有心说笑!”接着又看向贝晓风,冷冷地说道:“把他扶进去!”
贝晓风本就对拒绝桐儿的事有些歉意,所以不敢多说一句话,默默照办。等把惠小星送回正房卧室后,他又只简单叮嘱了一句“好好养伤”,就立马跑了出去。
惠小星躺在床上,又兀自抱怨了几句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四下黑漆漆的,桐儿不知去了哪里,朦胧中看见面前有个光点浮在半空,他猛地想起什么,就对那光点说道:“精灵兄,你怎么在这里?”那光点正是他在罗什寺舍利塔中遇见的小精灵。
小精灵说道:“我原本在你心中待得好好的,但中午被你心魂波动所惊扰,发现你手臂断了,就出来看看。”声音依旧尖锐如小孩,好在惠小星听过,不至于在这漆黑的地方被吓个半死,这小精灵也算是他的老熟人,所以也不必拘泥什么,他就苦笑道:“别人探病都带礼物来,你怎么两手空空?”
小精灵问道:“什么‘礼物’?‘人事’吗?”
惠小星疑惑道:“什么叫‘人事’?”
小精灵说:“玄奘取经路过西边一个国家,那国王听说他是大唐来的,就向他讨要宝贝,玄奘就把自已随身带的镶紫金嘴的水囊送给国王了,他说那个水囊就是‘人事’。”
惠小星嘿嘿一笑,说道:“没错,惠小王现在就是在向你讨要‘人事’!”
小精灵思考了片刻,说道:“你该向路过这里的人要,我一直就跟你在一起,你是惠小王,我就是精灵小王,咱们要一起向外人要人事!”
惠小星无力跟它争辩,就道:“我说不过你,行了吧?我现在胳膊疼得要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但我不比罗什大师,能让人建个舍利塔给你住,等我死了,你就再去找个好去处吧!”说完就闭眼休息。
小精灵说道:“你只是胳膊受了小伤,死不了!”
惠小星有些累了,就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死不了也得落个残废,那还不如死了!”
小精灵却说:“这伤不至于落下残废。”
惠小星说:“会。”
小精灵说:“不会!”
惠小星身体虚弱,不想再说话了,就突然口眼大张,说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然后头一歪,不动了。
小精灵急唤道:“喂,喂!你还不能死,你身上的诅咒我还没研究清楚呢!”
惠小星浑身难受,哪儿还有心思想什么诅咒的事,他只想让这个叽叽喳喳的小精灵立马消失,就装死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