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林间的乌鸦有半个人那么大,不断来回盘旋在头顶之上。
鲜红的眼睛看着脚下的尹寻尘,发出凄厉的叫声。
“啧,吵死了。”
尹寻尘抬头锁定乌鸦的位置,抬手在半空之上划了个圈,正打算用结印了结这个畜生。
谁知被身后的萧屿亭一把拉过,拽到了一处残垣之下。
“这乌鸦非同一般,别盯着它看,会被啄了眼睛。”
尹寻尘了然点头,却感觉到身侧吹过一阵寒风。
这树林十分怪异,自从余晖散去后,便立即冷了下来。
尚不是缓缓降下的冷,是那种犹如堕入寒窖般的刺骨。
穿林而过的风带起地上的细小沙砾,留下了一地的风痕。
就在她在快要被冻僵的时候,听到了萧屿亭说了句:“来了。”
她便顺着他的目光,从残垣的缝隙中看去。
远处有两个小黑点慢慢向这边移动着,手上似乎拿着一柄火把。
又耐心等了一刻钟时间,那来者的身形逐渐清晰,火把也有了轮廓。
“动手。”尹寻尘手一挥,带头向那两人奔去。
“噗嗤”一声,萧屿亭躬身绕到那两人身后,指尖一弹,飞出一道灵力率先灭掉了两人的火把。
“该死的怎么突然灭了!”其中一人和另一人说着话。
“嘶,冷死了,快走吧,马上就到洞穴了。”
另一个人将熄灭的火把随手一扔,加快了脚步。
尹寻尘化作一道赤色身影,出现在说话那人的身边,无声无息,如鬼魅般。
碧绿的蛇矛迎光一闪,那人闷声的倒下了,只剩下喉间汩汩流出的鲜血。
这时另一个人发觉不对,转身的瞬间被刚刚绕到身后的萧屿亭用灵力击晕,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在尹寻尘惊讶的眼神里缓缓倒下了。
“这也行?”
尹寻尘第一次见他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眉眼闪动。
没想到,这人人称颂的山御仙君,动起手来倒是一点都没有仙门那种仁义道德的犹豫。
随后便动手,将两人拖到一边。
双手交叉,结印身前,化作了其中一人的模样。
再转头时,便看到萧屿亭几乎同时幻化出来的样子,悄然一笑,竟都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捡起火把,朝着“鬼洞”方向走去。
笃笃笃。
“换班。”
随即那山洞前的木门上打开一个小洞,伸出一只手。
“腰牌。”
尹寻尘急忙从腰间取下,交给萧屿亭一起递了过去。
“好的。从小门进来吧。”
吱嘎一声,从另一边开出一道小小的石门。
温热的血腥气顺着开门的瞬间扩散出来。
腥臭味并未引起尹寻尘的反胃,仅仅是嗅了一鼻子,她便已经知道这个所谓“鬼洞”实际上就是一处关押的地牢。
而这浓重的味道,应当是在不久前刚刚审讯过的证据。
“今日……怎么迟了?”
“……”
萧屿亭左脚刚刚踏进小门,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
“天冷风大,火把灭了几次,路上有些耽搁。”尹寻尘低着嗓子回答。
站在身侧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去,然后关上了那扇小门。
进门之后便是一个石头铺砌的大厅,厅内矗立着一块巨石雕刻出来的丹顶鹤雕像,鲜红的宝石镶嵌在眼睛处。
那个关门的人带领两人往地下走去。
一层。
两层。
到了第三层,血腥味最为浓郁。
穿过走廊,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巨大的囚室,各色的刑具都摆放在里面。
刑具上猩红斑斑,每一个在叫嚣着当时的恐怖场景。
隔壁囚室似乎刚刚在上刑,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伴随着脏话一同穿过石墙,萦绕在整一层楼内。
-
“萧屿亭,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尹寻尘下台阶的同时感觉到好似在相隔一堵墙的背后,传来一些水浪的声音。
难不成,这里还有个水牢?
萧屿亭不语,屏息凝神的听了一耳朵。然后长指一顿,朝着身前带路那人的命门一点。
只见那人缓缓而下,昏了过去。
“琢禹或许在那里,我们去看看。”
尹寻尘点头同意,在微弱的烛火下隐匿身形。
从墙角暗处忽而走出两个人影来,一立一俯。
“主人,他们去了。”
俯身那人好似已然年过半百,对待另一人似乎十分恭敬。
站立那人身形妖娆,用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垂下的发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威胁不成而离开霜散殿的——碧落仙子。
“去,跟去看看。可别让他们坏了尊上的计划。”
老友相见,免不了互诉衷肠一番。
说不定,自会提及那仙草的下落。
若此处不能得手……
她自然也有后招,琢禹,不过只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幽深的走廊里仅仅回荡着两人的脚步,而尹寻尘时不时警惕的朝着身后看。
“这……好奇怪啊。”
萧屿亭“嗯”了一声,将手里唤出的那把“执霖”软剑捏的更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切不可掉以轻心。”
偌大的一座地牢之中,自两人进来后,除去那个带路的,便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了。
难不成,这些看守是被统一调走了?
亦或是,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局。
既已身入局中,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
刚刚的水浪之声在耳边越来越近,说明两人快要揭晓答案了。
滴答,滴答。
一扇石门后传来滴水之声,尹寻尘蹙眉轻轻敲击了两下。
回声空泛,似乎在其背后有一个宽大的空间。
两人不敢点灯,以免惊扰了地牢之中关押的其他囚犯,她只能用指尖一寸寸在那石门之上摸索。
忽而有个半圆形凸起的地方,在她指尖扫过时凹了进去。
咔哒一声,石门从内而外打开。
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的转身溜了进去。
就在萧屿亭衣袍收回之时,石门“轰隆”一声关上。
面前的牢房“唰”一下被点亮。
琢禹被两条巨大的铁链贯穿肩胛骨,整个人被固定在正前方的水牢之中。
上半身露出水面,衣衫褴褛,俨然看不出是什么样式,身上嶙峋的布满烙痕。
脑袋耷拉着,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身下。
而下半身竟恢复成了鲛尾形状,腰腹处鳞片缺失,血肉模糊。
“琢禹!”
尹寻尘失声喊了出来,那水塘中间的人微微抬了抬脑袋。
池水因为他的反应而涌上了一股红色的水流。
尹寻尘定睛一看,便不由得难受起来。这红色的水里,满是血腥之气,怕是他浸在水里的部分,早已伤痕遍布,血流成河。
他可是大梦泽最为尊贵的鲛人。
抓他来的人到底是为何要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尹……寻尘。”
琢禹那双有些泛白的眼珠在眼眶中木然而视,落在尹寻尘身上。
“快走,别……别管我。”
萧屿亭一把拉住迈步上前的尹寻尘,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注意脚下。”
随即地上的木板微微塌陷,池水中央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整个人朝前弓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吧。你每靠近他一步,便会引发此处的机关,牵动池水中的暗道,往他体内刺入更多的木楔。”
“尹寻尘,你再走一步试试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