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州街头依旧熙熙攘攘,仿佛昨夜的险情从未发生过一般。李寻味漫步在小巷间,虽然周围的市井喧闹一如往常,但他的心情却已不再轻松。昨晚黑衣人的突然袭击让他意识到,林正秋绝不是那种愿意吃亏认输的角色,背后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走进瑞园楼,李寻味正准备着手今天的练习,却见周自成迎面走来。老厨师的脸色并不太好,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
“周前辈,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李寻味隐约感到有些不妙,压低声音问道。
周自成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说道:“李贤侄,看来你跟林正秋的事情还没完。他不仅没消停,还在暗中拉拢一些同行,打算让你在苏州彻底站不住脚。”
李寻味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看来他输不起,不仅动了手,竟还搞起了这些小动作。苏州这么大,我李寻味难道还怕他不成?”
周自成苦笑:“话虽如此,但林正秋在江南积累了不小的势力。那些跟他有勾连的商会、厨师行会都站在他那边。这些势力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可不会让你轻松度过。”
李寻味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看来,林正秋是想把我当做他的眼中钉了。这麻烦真是像雨点一样,一个接一个。”
周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透出几分担忧:“李贤侄,你这次可是闯入了江湖的漩涡中,不仅仅是厨艺的比拼这么简单。接下来你得多加小心,别让他钻了空子。”
“前辈放心,我既然来到这儿,就做好了准备。林正秋虽然势力不小,但只要我不做亏心事,想必也不会轻易被他撼动。”李寻味语气坚定,眼中多了一抹锋芒。
几天后,李寻味依旧埋头钻研厨艺,但周围的气氛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街头巷尾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许多人开始对他抱有怀疑和敌意,甚至有人开始质疑他来自京城天香楼的身份。
“听说那天香楼的李师傅,不过是仗着京城的名气,实际本事也就那样。”
“可不是嘛,前几天他在瑞园楼比试赢了林正秋,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这些窃窃私语不断传入李寻味的耳中,虽然没有直接的攻击,却如同蚂蚁啃噬般,让他感到无形的压力。
这天,李寻味照常去瑞园楼练习,却发现气氛异常凝重。周自成也显得格外焦虑,一见到李寻味便拉着他进了后厨,面色严肃。
“李贤侄,今天恐怕有些麻烦事等着你。”周自成皱着眉头说道。
“又是林正秋的手段?”李寻味一听,眉头微微皱起。
周自成点头:“不错,今天苏州的一些厨师会齐聚,名义上是美食交流,实际上是林正秋暗中安排的一次针对你的‘考验’。他们想趁此机会把你从苏州赶出去。”
李寻味冷笑一声:“他还真是阴魂不散,真以为几句话就能把我逼走?”
“可他们这次来势汹汹,不会只是口头上的刁难。”周自成语气低沉,显然对接下来的事态颇为担忧。
李寻味却不以为然,笑道:“林正秋想压我,恐怕还得再多想想办法。既然他们要来,正好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当天傍晚,瑞园楼的大堂早已人满为患。苏州城内外的名厨们聚集于此,名为“美食交流”,实则是为了逼李寻味交出“江南食坛一席之地”。在场的许多厨师神色各异,有些是来观战的,有些则是被林正秋拉拢而来,打算看李寻味的笑话。
林正秋没有现身,但显然,这场风波的幕后操控者正是他。
李寻味站在后厨,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微微一笑。他知道,今天注定是一场硬仗,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他曾经历过京城改革的风雨,这点江南厨师间的斗争,还难不倒他。
“李贤侄,今天他们指定要你做一道苏州经典名菜‘蟹粉狮子头’,要比的是火候和刀工。你可得小心,他们一定会从中找机会刁难你。”周自成低声提醒道。
李寻味点点头,笑道:“蟹粉狮子头?看来是打算以江南菜为难我。不过,这道菜我也有些心得,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随即,他迈步走入大堂。众人一见他出场,议论声四起,眼中皆带着几分审视与挑剔。
“听说京城的李师傅今天要做蟹粉狮子头,倒是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把这道江南名菜做得正宗。”
“哼,他不过是外来人,哪里能懂得江南菜的精髓?”
面对众人的冷言冷语,李寻味神色自若,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流言蜚语。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到案板前,开始了今天的厨艺展示。
蟹粉狮子头,讲究的正是刀工与火候。猪肉和蟹粉的比例必须精准,刀工要极其细腻,才能将肉糜和蟹粉完美融合,形成肉质松软、香气四溢的狮子头。而火候的掌控则是整道菜的核心,火候稍有不慎,狮子头就会过老或过生,直接影响口感。
李寻味的动作稳健,手中的刀在猪肉和蟹粉之间游走,切出的肉糜细如雪花,手法干净利落。一旁的几名苏州名厨原本还抱着轻蔑的态度,见此情形,眼中渐渐露出了几分惊讶。
“他的刀工倒是不错,看来有些真本事。”
李寻味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接下来,他将蟹粉与猪肉完美融合,搓成一个个狮子头放入砂锅中,准备炖煮。与此同时,他开始调制高汤,用以增添狮子头的鲜美口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围观的众人渐渐被李寻味那娴熟的技艺吸引,原本的轻视也逐渐转为期待。
一炷香后,李寻味将狮子头盛入碗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请几位前辈品尝。”李寻味神色淡然,将几碗蟹粉狮子头端给在场的几位苏州名厨。
几名苏州老厨师品尝了李寻味的蟹粉狮子头后,纷纷点头称赞,原本对李寻味的轻蔑和怀疑逐渐转为敬佩。大堂中的气氛也跟着微妙地变化,从原来的冷嘲热讽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几碗色香味俱佳的狮子头上。
“这狮子头的确精湛,无论刀工还是火候,李师傅的手艺都已达上乘境界。”一位年长的厨师摸着胡须,点头评价道。
“看来,天香楼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另一名厨师也附和道,眼中多了一丝钦佩。
李寻味见众人态度转变,心中虽感轻松,但面上依然谦逊有礼,拱手说道:“诸位前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尽力将江南菜的精髓学习到位,离真正的高手还有距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群身穿华服的随从走了进来,簇拥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的到来让整个大堂的气氛为之一变,原本的安静和赞许之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的沉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正秋。
“好一场厨艺比拼,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林正秋冷笑着走进来,目光扫过李寻味和众位苏州名厨,话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李寻味心中一沉,心想这林正秋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之前他虽然离开得干脆,如今却暗中卷土重来。
“林师傅光临,今日比试已结束,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周自成见到林正秋,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保持冷静,上前一步说道。
“比试?”林正秋轻哼一声,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李寻味的蟹粉狮子头,“不过是玩些花拳绣腿罢了,这也能算比试?江南菜的精髓,又岂是外人能轻易掌握的?”
他的话语既刻薄又带着挑衅,明显是在暗指李寻味虽然赢了局面,但依然不算真正的胜利者。
李寻味眉头微皱,依旧保持冷静,语气平和地说道:“林师傅何出此言?江南菜博大精深,我虽为外地人,但也愿虚心学习,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林师傅不吝赐教。”
林正秋冷冷一笑:“赐教?我倒不敢。既然你不服气,那咱们就再比一场,如何?这次可不是单凭刀工和火候了,我们来一道真正考验心思的菜。”
听到这话,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位苏州名厨面面相觑,显然意识到林正秋是想趁机翻盘。
周自成微微摇头,低声对李寻味说道:“李贤侄,林正秋此人阴险狡诈,恐怕不会给你留情面。你已经赢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李寻味心知肚明,林正秋显然不肯轻易认输,但他若选择退让,反而会让众人觉得他畏惧林正秋,难以服众。于是,他轻轻摇头,低声对周自成道:“前辈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苏州的厨师们,就不会退缩。”
随即,李寻味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林正秋:“既然林师傅有此兴致,那我自当奉陪。还请林师傅出题。”
林正秋见李寻味答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场比试,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特意为李寻味设下的陷阱。
“很好。”林正秋冷冷一笑,随即转头对一名随从说道:“将材料抬上来。”
众人只见几名随从迅速从门外抬来一个大木箱,箱子打开时,里面的东西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惊呼——
“这……这不是‘河豚’吗?”
李寻味眼神一凝,心中微微一动。
林正秋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便是我为今天的比试准备的题目——‘河豚料理’。众所周知,河豚鲜美无比,但稍有不慎,便会中毒丧命。这道菜不仅考验厨师的技艺,更是对胆识和心智的极大挑战。李师傅,你敢接这个比试吗?”
此言一出,周围的厨师们纷纷变色,河豚虽美味,但其毒性极强,若是处理不当,不仅食客有生命危险,连厨师自已也难以脱身。
周自成立刻上前低声劝道:“李贤侄,河豚不同于普通食材,处理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你不必应下这场比试,林正秋这是故意设下的圈套。”
李寻味的脸色并未动摇,虽然河豚料理的危险性众人皆知,但他从未将厨艺视为仅仅为了求胜,而是挑战和突破自我的一种途径。
他看着林正秋,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既然林师傅想比试河豚料理,那我自当奉陪。”
林正秋听到李寻味答应,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仿佛胜券在握。
两人各自站在案板前,准备河豚的处理工作。围观的众人屏息凝神,谁也不敢轻易出声,生怕打扰到这场极其危险的比试。
李寻味心中虽然冷静,但也明白这次比试绝不能有半点失误。河豚的毒素主要集中在肝脏和卵巢等部位,必须小心剔除,否则稍有残留,便足以致命。他拿起刀具,动作娴熟而谨慎,手中的刀锋在河豚体内轻轻划过,精准而干净地剔除了毒素部位。
另一边的林正秋,同样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河豚。他的动作看似从容不迫,但每一个细节中都隐藏着杀机,似乎在等待李寻味露出破绽。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个大堂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围观的食客和厨师们无不紧张地看着两人,生怕稍有差池。
终于,李寻味将处理完毕的河豚放入锅中,开始炖煮。他目光如炬,专注于火候的控制,心中默念着自已在天香楼学到的烹饪技巧,力求将这道危险而美味的菜肴做到极致。
不久后,河豚料理被端上桌,白嫩的鱼肉晶莹剔透,汤汁鲜美无比,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林正秋也完成了自已的料理,两盘河豚料理在众人面前摆好,等待最终的评判。
此时,大堂中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两道菜肴,究竟哪一道才是真正的顶尖之作?更重要的是,这次比试不仅关乎厨艺,更是性命攸关。
“各位,请品尝。”林正秋冷冷说道,目光带着隐隐的威胁。
李寻味则平静地说道:“愿各位评定。”
几名食客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品尝了林正秋的河豚料理。虽然有些忐忑,但他们还是勇敢地尝了一口。
“不错,肉质鲜嫩,汤汁浓郁……”一名食客赞叹道,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嘴角流出了白沫!
“中毒了!”周围的食客惊呼起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林正秋的脸色大变,他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名食客确实中了河豚的剧毒。随即,几名随从赶紧上前,将中毒的食客抬了出去进行急救。
周自成皱着眉头,低声对李寻味说道:“林正秋竟也有失手的时候。”
李寻味眼中闪过一丝冷静的光芒,沉声道:“这道菜若处理不好,毒素难以完全剔除。”
接着,众人将目光转向了李寻味的河豚料理。几名食客面带犹豫,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尝了一口。结果,他们品尝后,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味道极其鲜美,肉质细腻,竟无丝毫异状!”一名食客大声说道。
“的确,这道河豚料理完美无缺,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众人的评价让大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显然,李寻味的河豚料理不仅在味道上压过了林正秋,还彻底避免了任何中毒风险。
林正秋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他强忍着怒火,冷冷说道:“李师傅果然技艺高超,今日我认栽。不过,咱们的账,日后再算。”
说罢,他带着随从,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瑞园楼。
李寻味看着林正秋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未有太多喜悦,反而隐隐觉得,这场风波远未结束。林正秋虽暂时落败,但他在江南的势力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已。
周自成走上前来,拍拍李寻味的肩膀,感慨道:“李贤侄,这次你算是彻底赢了,但也要做好准备,林正秋不会就此罢休。”
李寻味点点头,眼神坚毅:“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