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醉春楼,林欣拿出药盒,按照背后的材料给崔云娇写了一份。
崔云娇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就挑眉感叹,“这一手簪花小楷倒是写的不错,不过这个字是……”
林欣听闻立马走上前,望着崔云娇指的那个字,“是‘蒿’。在我们那里,这个字就是这么写的。京城离白蛮极远,我们族人教授文字自然有所不同。”
见崔云娇没有起疑,林欣松了一口气。
我写的全部都是繁体字,还是被她察觉到什么。幸亏古代有许多异体字,不然下场就不止是喂狼这么简单了。
崔云娇收下纸条,叮嘱林欣一行人:“此去河东,凶险万分。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各位,保重。”
回去收拾好行李,一帮人就到醉春楼去了。正巧碰上了来接几人的李时言,几人就上了马车,李时言骑着马在前面带着队。
林欣掀开帘子,正遇上李时言扭头,“药方已经交与御医了,药材随后就到。我们此去要沿着渭河,过了三河交汇处就能抵达河东。为了加快进度,免不了日夜兼行,做好心理准备。”
放下帘子,车内的四人开始商量对策。
林欣率先开口:“这治疗瘟疫和我们三年疫情防控肯定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只要好好想想当时国家实施的有利政策,相信很快就会把疫病控制住。”
陆璟逸略有沉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好的方法讲究因地制宜。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唐代的交通还没有现代这么发达,人口流动没有那么厉害,居家隔离的难度较低;可是唐代的医疗水平有限,想要快速有效地治疗好病患是个难题。”
“陆璟逸说的对。”苏雨薇也接上话,“凡事要落在实际上,一切还要等到我们到了疫区才能下定论。”
文卿表示赞同,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长安城。
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众人在一家客栈落脚。
吃饭的时候,有几个本地人坐在那聊天——
“唉,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不是闹瘟疫吗,有个叫拂柳的村子,村里的大祭司说村子是冒犯了福娘娘受了诅咒才有瘟疫产生的,要献祭才能抚平福娘娘的怒气。”
旁边的人听了,忍不住接话,“这么邪乎?那他们献祭的是什么啊?”
“说来也怪,全是十五六岁未出阁的少女。听说啊,每隔十天就要选一个少女,而被选中的少女前一天晚上就要被送到祠堂。到了第二天,她们就要被围观活活烧死。那惨叫声,十里开外都听得见。”
“啧啧啧……这拂柳村的人还都够狠的啊,然后呢?”旁边的人又问。
“最奇怪的啊……”那讲话的人停了一下,卖一下关子,“就是每次全村人围在一起看着大祭司念咒语、目睹少女被火焚后,这疫病,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倒是快说啊。”他旁边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这每次火焚之后啊,村子里的疫病就少一些。”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讲述人端起一碗水一饮而尽,接着说,“别的村见了,竟竞相模仿啊。”
“……”
饭桌上,听到了这番对话,同桌的几人都默不作声。
林欣心里觉得气愤又无奈。
福娘娘、诅咒、火烧少女、竞相模仿?!封建迷信!最可恼是的,围观确实可以将大部分寄生在蚊子上的疟原虫聚集在一起,火焚确实能减少疟原虫的数量从而缓解疫病。
越想心里越气愤,林欣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筷子。苏雨薇察觉了林欣的异常,轻拍了一下林欣的手。林欣抬起头来,只见苏雨薇面色凝重,冲她摇了摇头。
吃过饭,四人聚在一间房里。林欣正打算开口说话,陆璟逸却示意他安静,随后他和文卿仔细地绕着房子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窃听才坐回原位。
他们很警惕,且不说跟着他们的李时言是敌是友,就是在目前瘟疫肆虐、四人不熟悉地形和人居环境的情况下贸然外出也是有危险的。
林欣下意识看了下窗户,然后招手示意伙伴们靠近,然后小心地说:“听了今天的事,再联想之前最上头那位的话,我就知道,我们这一路都在被监视,还是小心为好。”
听了此言,其他人彼此对视,自然是会意。谁都知道,那天在书房外,听到了皇上说疫病需用药,若是火焚恐将生灵涂炭。如此看来,他早就知道拂柳村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率土之滨,皆有密探啊。
“先别着急,林欣,我们不是每个人身上都藏了一份药吗?再不济,我们就用芙蓉坠传回去。”一向寡言少语的文卿给出了对策。
“对,老文说的没错,我们有退路。剩下的,见机行事就可以了,不必太过紧绷。”陆璟逸也安慰正一脸愁容的林欣。
另一边——韩诀来到李时言身边,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他们当真这样说?”李时言放下手中的密信。
“将军,千真万确。那几个人还挺警惕,绕着屋子看了一圈,殊不知,属下在屋顶上。”
“好了——”李时言把密信凑近烛火,纸张很快燃为灰烬,“你再找几个人放出消息,引诱他们几个前往拂柳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是。属下遵命。”
夜色正浓,百里外的拂柳村,又有一位被选中的少女此时被五花大绑扔在祠堂。她,正在哭呢。因为福娘娘来找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