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皇后会来这一手,陵容一点不意外,吩咐宝鹊去铺床,她要早些睡了。
刚刚立春,还冷着呢,她想早些钻被窝,都说春寒料峭,真是没说错,今儿冷明儿热的。
宝鹊手脚麻利整理好了,陵容还没过去,便听苏培盛来禀告说,今夜无需她侍寝了。
可叫富察贵人好一通得意,积蓄在胸口的气一下就顺了,待苏培盛一走,她迅速走到门口,冲陵容的方向喊道:“是谁侍寝不成,被推了回来啊?”
“哈哈哈哈哈。”
陵容行至门口,听得她这笑声,道:“夜深露重,姐姐不睡,腹中胎儿还要睡呢,姐姐可别熬着不睡致使龙裔不适了,又得去请皇上啊。”
陵容抚着门口被富察贵人扒过的地方,冲她笑得明媚:“皇上又不是太医,有什么不适该请太医才对,富察姐姐,您说是吧?”
宝鹊惊呼一声,摸着那门框心疼不已,啧啧两声,语气幽怨又悲愤:“哎哟!哪个干得?把这门框扣去一大块儿,连皮带木头肉的!”
又是拍着大腿,直呼心疼:“人不适还能找太医,这门框怎么也出问题了,少不得要叫内务府的小太监来修整修整,哎!真是的,瞎败坏东西。”
“得了得了,瞧你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内务府不就是专管这的嘛……”菊青劝道。
边说边搡了宝鹊一把,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又挽了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殿中去,声音由近渐远,叫富察贵人想再发难都来不及。
嘲笑别人不成,气得富察贵人血气上涌,转了个心思,吩咐桑儿道:“桑儿,你……”
话还未说完便觉困顿不已,一个呵欠已经上来了,这么着连打了几个呵欠,整个人已是站不住,瘫在了桑儿肩头。
桑儿吓得不行,连声唤她却不醒,赶紧跟几个宫女一道把她扶进屋里去,又请太医来看。
结果太医只说富察贵人是太疲惫了,眼下只是睡了过去,叫旁人不要打搅她,让她好好安眠。
这一夜,富察贵人睡得分外沉,连个梦也没有,醒来便急吼吼去喊桑儿,“我叫你去养心殿请皇上呢,你请来了吗?”
桑儿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小主什么时候吩咐奴婢去请皇上了,这会子皇上怕是在上早朝呢。”
“早朝?”
富察贵人满心的疑惑,不由掀开床幔去看殿内,见晨曦微弱,哪还是夜晚的景象。
见她怔愣住,桑儿明白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小主是不是睡懵了,许是这段时日怀有身孕太辛苦的缘故,昨晚上太医来看也是这样说,叮嘱小主多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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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早去景仁宫请安时,皇上与甄嬛早就到了,华妃心中酸涩,话里不由带刺:“哟,莞贵人来的倒是早,想必是跟随皇上一起来的吧?”
知她最是爱吃醋,皇上并不搭理,转头问起齐妃三阿哥的近况,叫齐妃好不惊喜,赶忙起身回道:“三阿哥,又长高了。”
室内一片寂静,陵容偷眼瞧了,除齐妃高兴外,皇上皇后皆是一脸无奈,其余人憋着笑。
齐妃呀齐妃,一开口总是闹笑话。
皇上沉默半晌,还是嗯了一声。
捕捉到甄嬛一直扶额,似是头晕,忙关切道:“莞贵人如何?是哪里不适吗?”
陵容心道,孕初期症状显现了,正好趁今天跟嬛姐姐知会一声。
从皇后那儿出来,便跟随甄嬛回了碎玉轩,淳儿听了这个消息喜得不行,嚷嚷着她又要做姨母了。
叫陵容眼疾手快按住了,虎着脸道:“这事还未定,不得大呼小叫的,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去了。”
淳儿噤了声,连连点头。
浣碧一路小跑去请温实初了,陵容转过头,却发觉甄嬛的面色并不好。
她是不甘,不想怀有皇上的孩子,又是喜悦而不自知,与陵容不同,甄嬛是很想有个自已的孩子的。
陵容便上前握了她的手,试图给她些力量,她道:“眉姐姐当日有孕时,曾说过一句‘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姐姐是不是也这样想。”
听得此言,甄嬛不由抬头与陵容对视,见她眸中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与坚定,心下竟安定不少。
她是盼着这个孩子的,等她真的来了,又觉心中仍是空落落的,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不想陵容提起当日眉庄之言,叫她心头一颤,是啊,这是她的孩子,甄嬛的孩子,她身上流着一半甄家的血。
这样想着,竟觉身上暖和起来,不再像方才般如坠冰窖,她握紧了些陵容的手,柔声道:“我也是那样想,我的孩子,她终于来了。”
淳儿看出些端倪,此刻也从榻上起身,过来笑道:“皇上知晓此事一定高兴,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这个消息?”
望着淳儿那清澈明亮的眸子,甄嬛心中一动,“不如,就等最需要一个喜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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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听得河南学子罢考,皇上便出巡河南去了,誓要亲自知晓原由。
宫中一时静了下来,妃嫔们不必想着每日做什么汤饮,到哪儿偶遇皇上去,而是预备在皇上回宫时掐尖儿。
陵容也省去好多麻烦事,专心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温实初那日为甄嬛诊脉时果然诊出了喜脉。
只是瞧着她气色不佳,叫她先用东阿阿胶炖了羊肉吃,又为几人拟了几个药膳方子,说是春季进补是为一整年打基础,叮嘱她们务必放在心上。
陵容便忙起来,盯着宫人做药膳,果然看见一两个不安分的,她自已这儿都有,就是皇后安排的那个柳芽。
早在千鲤池落水时就被安插了进来,前头有宝鹃负责挑拨,她便安分了这许久。
这是皇后瞧着皇上不在,下了手也好掩盖,就派剪秋给柳芽递了消息,下得竟是百日香。
这药发作时能使人颤抖不止,百日内无有解药便会死亡,陵容猜想皇后的盘算大概是想叫自已御前失仪,被皇上厌弃,她再出面说和两句,叫陵容对她死心塌地。
元宵已过,天气渐暖,快到除掉富察贵人这一胎的时候了,今生未必会如前世一般利用猫发狂来做文章,而陵容与富察贵人同住延禧宫,许多事比皇后好做。
陵容勾起嘴角,皇后能盘算,她也能,吩咐宝鹊道:“天还冷着,近日多给下头小宫女小太监们加些菜吧,他们做事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