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打实被吓着了。
陵容今夏收了些牵牛花,前几日特意叫菊青取了干花去泡,泡好后研磨出汁子来 ,在小人的眼耳鼻嘴及心脏处染上颜色,鲜红一片,很是吓人。
皇后纵然骇了一跳,却是稳住心神仔细又看了那小人,见其鲜艳但明显与血的颜色不同,才稍稍安心。
让伺候的人都出去,皇后摩挲着巫蛊小人脖子上一块小玉牌,若有所思,“这个玉牌,本宫记得是你上次在华妃宫里……华妃命人送来的,你很恨她吗?”
见陵容眼神闪躲,又满是不甘的样子,不由怒从中来:“你有几条命去诅咒华妃呀?到底为什么?”
陵容叫这一声呵斥吓得打了个激灵,迅速跪倒在皇后面前,哭诉道:“娘娘,华妃对臣妾百般折辱,驱之如婢,臣妾实在……”
“荒唐!本宫一向以为你聪明乖觉,想不到如此糊涂,敢在宫中行诅咒之术。”皇后胸口起伏,想起那流‘血’的小人就心有余悸,这悦常在胆子是真大呀。
陵容只哭着说自已愚昧,叫皇后更是心烦:“不但愚昧,而且愚不可及,被华妃看见了,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她一向认为旦夕祸福只掌握在自已手里,只要肯动脑子花心思,便就一定能成事。
年羹尧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却不知后宅妇人手里的人命官司也不少,有脑子的人,想除掉些人很容易。
看见一个劲儿说自已糊涂、愚蠢的安陵容,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第一次害人后,后悔痛哭的自已。
不,还不够狠毒,她要的是安陵容利用自已的本事为她做事,而不是遇事只会寄托于鬼神惩戒这种虚妄之物。
若有鬼神,那找她索命的岂不是多了去了,她不还是好好的活着,稳稳坐在皇后的宝座上。
若有鬼神,她多么盼望着再见她的弘晖一次,可是一次都没有,可见鬼神之说全是落败者的无能谎言。
她定定心神,冷声道:“本宫无心理会你有多恨华妃,本宫只想告诉你,与其费心于诅咒之术,不如用心讨好皇上来的事半功倍。”
陵容行了个大礼,已是泣不成声,皇后一声叹息,将那巫蛊小人递给陵容,她只道:“拿去烧了,本宫就当没看见。”
“你孤在宫中,难免凄凉,纵然有莞贵人这样的姐妹,可她深得恩宠,恐怕也不能事事顾及到你,你若以后再有委屈,就向本宫倾诉,不许再有这样糊涂的念头了。”
陵容连连点头,“娘娘眷顾臣妾,臣妾铭感于心,没齿不忘。”
事情已办的差不多,只剩收尾的话没有讲:“今天的事,好在有人告诉本宫,要不然本宫也不知道。”
说完便静待陵容的反应,果见其满脸不可思议,问道:“臣妾斗胆问娘娘一句,是谁?”
“自然是与你亲爱的姐妹呀。”
皇后顿了顿,似是在为甄嬛开脱,实际还是挑拨:“不过她也不是有心的,她也很无奈,本宫已经跟她嘱咐好了,这件事情到本宫这里就到此为止了。”
陵容追问道:“是莞姐姐吗?”
皇后果然制止,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你就别再问了,现在养好身体,什么都容易办了。”
送走皇后,陵容便开始发作,宝鹊进来伺候她吃了止咳的药,与她使个眼色,出去将宝鹃叫了来。
宝鹃路上问宝鹊道:“小主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见宝鹊不理她,只顾往前走,她心中打了个突,直觉此事不妙。
进到门来见到端坐在上首的陵容面色不好,更是心慌,她站在下边许久不见陵容开口,不由抬头去瞟。
一下只看见了盖在陵容腿上的狐皮斗篷,叫她想起皇后赏给自已的那件半新护心,很暖和,这几日她都是贴身穿着的。
心中那个猜测愈发清晰,难道,小主发现了她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陵容瞧着其惶恐不安的样子,冷声道:“宝鹃,你被拨到我这里伺候也有一年多了,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宝鹃一脸莫名:“奴婢没有背叛您啊小主。”
“回宫后,属你陪我到碎玉轩的次数最多,你还狡辩!”
不待宝鹃再说什么,陵容对门口唤道:“宝鹊!”
宝鹊应声进来,陵容闭了闭眼睛,“给我掌她的嘴。”
前世自已也曾那样信任过她,后来才知这不过是皇后为她编织得一场幻境,从入选开始,她就全然在皇后的掌控中。
打完巴掌,宝鹊硬生生将宝鹃拖出门去,又冷着脸叫了丹桂进来。
丹桂见宝鹃回去后便哭哭啼啼,自已往那儿看了看就叫她白了一眼,本是觉着莫名其妙。
结果下一刻就轮到了自已,她心中疑窦丛生,还想卖个笑脸儿叫宝鹊透露一二,不想话一出口,宝鹊斜睨她一眼,面色更加难看了。
待进了门见陵容也是一脸愤怒,她就更疑惑了,自打来伺候起,从没见悦主子这副神情。
难道……是她为华妃做事被扒出来了?她心里一紧,想了想还是决心按兵不动。
面上神色自如,还笑着问陵容找她什么吩咐,陵容不答,只盯着她看,直叫她心里焦躁不安。
陵容这才幽幽开口:“丹桂啊,我听说了些事,想要问一问你,一直以来,在这皇宫里,你效忠于谁呢?”
这话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丹桂却是镇定,从容下跪,连个磕巴也不打:“回小主的话,奴婢自然是忠心于小主。”
陵容不屑冷哼,吩咐宝鹊道:“掌嘴。”
一巴掌下去,宝鹊啐道:“打你是叫你记住教训,别再做那吃里扒外的事,你人在延禧宫,心就别往碎玉轩跑了。
“小主念在你是初犯不严惩,若有下次,不用小主开口我就先打死你。”
这话叫丹桂更是困惑,她明明是华妃的人,怎么就跟碎玉轩扯上关系了呢。
宝鹊却又提高声音道:“记住了吗?”
丹桂心中一急,竟带上些哭腔:“姐姐,不是我呀。”
陵容装作火冒三丈,将手中茶碗猛地一搁,呵斥道:“还说不是你,打从圆明园回来,就你陪着我去莞贵人那里多,流朱浣碧每回见了你都喜得跟什么似的。”
丹桂猛摇头,哭道:“还有宝鹃姐姐呢,她陪着小主的时候不必奴婢少,奴婢万万不敢出卖小主,若有人做了这腌臜事,定是宝鹃做的呀!”
“不是宝鹃,还有菊青、宝鹊,还有洒扫的几个小丫头,定不是奴婢呀,奴婢忠心耿耿。”
说到最后她趴伏在地大哭不止,宝鹊上前将帕子塞到她嘴里,怒道:“嚎什么!叫人都来瞧瞧你这吃里扒外的模样?”
好演技,哭得这样委屈,话说得这样忠心,若不是陵容有系统可以查证,还真以为这丹桂无辜呢。
与宝鹊对个眼色,陵容冷声徐徐诱之:“你既做了,便别哭丧,我也叫你死个明白,宫中谁专做什么事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菊青大半时间待在小厨房,一天里有多少时间进得门来?”
宝鹊已成了我这里的大宫女,近日年节忙,连延禧宫都没出去几回,那几个小丫头还没那个胆子。”
宝鹊一脸愤慨,接话道:“左不过是你和宝鹃二人中的一个,我看你们互相攀咬,却是谁都不无辜,有没有鬼,你心里最清楚。”
丹桂本想再辩驳,对上陵容凌厉的眼神,将预备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一切结束后,宝鹊给炭盆加炭,不免开心,又叹道:“可惜咱们筹谋这么久,也只是这个结果,不过也是没法子,小主还得去皇后那里投诚,暂且不能拿她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