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年羹尧更是困惑极了,他这妹妹是年家一脉相承的性子,最是张扬恣意的,怎么如今这般小心谨慎,这么怕皇上降罪了?
且不说他在前朝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就说皇上对妹妹的宠爱那是谁都越不过去的,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般不安。
不由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皇后给你气受了?”
却见华妃撇了撇嘴:“皇后哪成得了那个气候?都是皇上心得的莞贵人,抓尖卖乖挑拨离间,专和我过不去,就是因为她,皇上削了我协理六宫之权,至今都没恢复。”
闻言年羹尧震怒:“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敢以下犯上。”
“皇上宠着她,我又能怎么样?听说她的父亲也在朝为官。”
这就好办了,问过了这莞贵人父亲的名字后,年羹尧安抚道:“好啊,他的女儿和你过不去,我便和他过不去。”
华妃心下感动,不由笑起来:“好在哥哥还护着我,不然……不然我得受多少委屈啊。”
陵容一口茶好险没喷出来,这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的模样真是可恶,试问华妃若是好好的不作妖,有这样好的家世、这样能干的哥哥和皇上的喜欢,满宫里谁会欺负她,又有谁敢欺负她。
且她们几个入宫后都是华妃先来挑衅,又是想推人落水,又是陷害假孕,又是想下毒致使人痴傻的,这坏事没做成,她们反击一下,她倒还委屈上了。
折损了一个周宁海还不知足,那就给她哥哥也来点教训尝尝。
这头,年羹尧送完华妃,又回到养心殿复命,皇上叫他到一旁坐着,他略顿一下便从善如流了。
苏培盛上前来给他递了一盏茶,他也目不斜视,一点儿不将其放在眼里,苏培盛便垂下眸子,自退到一边去。
皇上念及年羹尧劳苦功高,特赐其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帝、紫辔并黄金千两。
年府里,府医匆忙来时,年羹尧正抱着肚子在床榻上打滚,嘴里痛呼。
顾不上别的,府医连忙问道:“大将军哪里不适啊?”
“腹中绞痛不已,绞痛不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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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中,皇后正在练字,剪秋来报:“娘娘,小厦子听得真真儿的,皇上称年大将军为恩人。”
叫皇后一下就跌坐在椅中,将手中狼毫递给剪秋,她十分艰难道:“剪秋啊,这天气怎么就这么冷下来了呢?”
剪秋打着两人能听懂的哑迷:“西北风起了,是有些冷,要不奴婢给您添件衣裳吧。”
却叫皇后闭紧了眸子,叹道:“天冷了,衣裳穿得多又有什么用啊?”
剪秋也愤愤不平:“这些日子,皇上凡进后宫都是去华妃那儿,景仁宫的门槛儿半步都没踏进过。”
“这景仁宫一直都是冷的,皇上来一回才暖一回,可现在真的变冷了。”皇后语气伤感,面有凄然,只搁在椅背上的胳膊还张着,依旧维持着强者的姿态。
剪秋面露不忍,跟着皇后这么多年,皇后对皇上的爱意之浓,她如何不知。
想起这么些年皇上对她只有尊重敬意没有丝毫情爱,皇后已然哽咽:“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报恩,把这景仁宫也给华妃了,那这景仁宫才算是真的暖透了。”
陵容跟着叹了口气,痴情女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一个人不爱你,你便不必在他身上费工夫了。
你放下了他也许还能回来找你,到时候你便能看清他的面目,如眉姐姐之于皇上。
或者,都不用他回头,时日久了你自已便能咂摸出味儿来:这种男人不值得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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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去后宫,妃子们却可以主动去养心殿,陵容带着食盒过来,舀出两碗冰糖雪梨炖银耳,剩下的叫苏培盛带下去跟小厦子他们喝了。
苏培盛忙笑着谢恩,陵容柔声道:“公公伺候皇上辛苦,大冷天儿的喝些热食也免得伤风感冒。”
进到内室,行过礼后便将那银耳羹搁在皇上面前,自已则去对面坐了,也不言语,自顾自喝着自已那碗。
皇上正低头看书,见她如此不由啧了一声,“带了什么好吃的来,也不说与朕听。”
陵容却还是打哑迷:“皇上尝尝便知,这汤羹甜蜜,又滋补温润,臣妾舍不得说话。”
叫皇上嘴角翘起,“如此清甜的味道,是加了雪梨吧?”
“皇上既已闻出来了,快放下书来一同用些吧。”陵容笑着将书卷轻轻取出,递上小碗。
银耳的胶质已被炖了出来,一口下去甜丝丝、稠乎乎的,确实好喝,皇上赞道:“果然不错,甜而不腻,想必你是没放多少冰糖,全靠着雪梨的甜蜜熬煮的。”
陵容点点头,笑道:“糖类虽好,用多了却会生痰,秋冬季本就易发喉疾,自然不能多用,免得诱发咳疾烧肺。”
“容儿心思之巧,朕也说过多回了,却还是要赞你,全心全意为朕着想。”
陵容嗔道:“八九月里皇上曾说要与臣妾一道做橙玉生,想着皇上案牍劳形,动动手也算打发时间了,但等了这么些时日,皇上也没有空闲。”
“哎,皇上不来,臣妾只好来了。”
皇上面上笑意更甚,心道她这必是想念自已了,宽慰道:“朕这些日子是有些冷落了你们。”
“那皇上便与臣妾一道去看看眉姐姐?”
皇上一口饮尽碗中剩余汤羹,拉起陵容的手便走,到了存菊堂却见几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小施将个虎头帽顶在指尖,正翻转不停,眉庄月份大了些,腹部已隆起些许,此刻母性光辉更甚,整个人就似镀上一层圣光般,莹莹发光。
皇上快步行至她跟前儿,柔声道:“近日可还好?腹中孩儿可还闹腾吗?”
眉庄摇摇头,将手放在自个儿腹部,却见皇上那不大的眼睛里猛然迸发出精光。
喜道:“她踢朕了!”
便赶忙在旁坐下,又唤陵容过来,“你快来,你也摸摸她,这一脚很是有力气!”
陵容早知道这孩子一开始胎动,算算月份,还不至于踢人呢,许是小孩儿翻个身罢了。
便嗔道:“哪儿就这样稀奇,皇上真是高兴坏了。”
自已却也伸手去抚摸,这会子小孩儿应是睡醒了,很是活泼,一个劲儿咕噜噜乱动。
这小小的肚子,竟能容得下一条生命,真是神奇,陵容不由对眉庄道:“姐姐真是辛苦了。”
皇上也似有所感,点头道:“嗯,女子怀胎很是不易,好容易不孕吐了,这小家伙却又折腾起来。”
眉庄深爱这孩子,闻言摇摇头,“要说辛苦是有的,倒也不至于很辛劳,我盼着这孩子快些长大,早日出生呢。”
“哎?”皇上不赞同,“长那么快做什么?该是什么时候出生便就什么时候,不必忧虑。”
瞧了瞧眉庄的脸色,见她精神头极好,也不似前些时日那样憔悴了,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