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着话,便听小厦子来报,说温宜公主身体不见好,又吐奶了,甄嬛与陵容对了个眼神,赶忙随着小厦子去看。
前几日华妃病得厉害,曹琴默便将温宜抱去自已宫中照料,不料华妃身体好一些了,又叫颂芝去抱了回来。
现下温宜正啼哭不止,皇上抱着她走动、摇晃却怎么都哄不好,叫人取了拨浪鼓来逗她,却惹得她哭得更大声了。
曹琴默在旁看着只觉揪心的痛,皇后纵然害过许多孩子,见了这副场景也是焦急:“公主还是不见好啊?”
皇上怎会不心疼,抱着公主在榻上坐下,想着叫她的小脚丫踩在自已的腿上,着了地,许能安心些。
闻言觑了眼侍立在旁的江诚,十分愠怒:“太医无用!”
华妃心下快要压不住那份雀跃了,面上只劝解道:“皇上,小孩子的病急不来,这几日进的马蹄羹臣妾看公主吃着还香,不如让他们再准备一些,大家也好尝一尝。”
“也好吧,正好朕也饿了。”皇上将温宜递还给曹琴默,看着这孩子也是无奈。
想他文韬武略,偏拿这小孩儿不知如何是好,小小一个,哭得这样难受,真是叫人揪心。
众人吃着马蹄羹,并不言语,此刻谁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又担忧公主,是以极为安静。
皇后却笑道:“本宫瞧着,刚才公主吃得香甜,应该快好了。”
皇上心里松快不少,也道:“也是华妃尽心照拂之功,病刚好些便放心不下温宜,接来亲自照料,这两天实在辛苦些。”
本以为公主身体已是大好了,不想乳母又将公主抱出来,说还是吐奶,连刚才吃下的马蹄羹也吐了出来。
皇上再也用不下了,怒斥太医昏聩无能,江诚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苦哈哈,面上只能恭敬道:“微臣反复思量公主肠胃不好,想来是误食了有伤肠胃的食物,微臣想检视一下公主近来吃过的东西。”
眉庄望向甄嬛与陵容,见两人十分淡定的用着马蹄羹,便也安心不少。
小厦子细细尝过江诚所说的有问题的马蹄羹后,道:“回禀皇上,这马蹄羹无毒,只是掺了些木薯粉。”
甄嬛眉毛一挑,果然是冲自已来的。
就听江诚说起木薯粉的来历,这本是南洋进贡的特产,磨粉可食用,只是根叶有毒,需小心处理。
皇后一脸焦急,呵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了?”
不料江诚却道木薯本无毒,只是婴儿肠胃娇嫩,吃下木薯粉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且木薯粉与马蹄粉颜色形状皆相似,混在一起不易发觉。
皇上本疑心御膳房做事不尽心,致使温宜误食了木薯粉,华妃哪会放过这次机会,立刻将这事往后宫有人想暗害温宜上去。
叫御膳房总管将近日记档拿来,又细细问过近日谁去取过木薯粉,却听现今管着粉面的小文子道:“奴才管理着所有粉料,只是对糕点材料不大清楚,这些因各宫小厨房不常用,故而不大有人来取用,一般都是御膳房管事来拿一些。
“近日除了华妃娘娘宫里来取过一次马蹄粉,就只有莞贵人宫里的浣碧姑娘来取过木薯粉,说是要做珍珠丸子。”
这便是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他推荐浣碧拿一些木薯粉回去,倒说成了是浣碧要做珍珠丸子才去御膳房取的。
浣碧气得不行,就要上去理论,被甄嬛扯住袖子,叫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已则从容不迫行了一礼,回道:“启禀皇上,臣妾的宫女浣碧去御膳房取东西时,见着有木薯粉,确实取了回来。”
皇上不愿将这事往甄嬛身上想,沉吟几秒,问道:“可有剩余?”
甄嬛停顿一秒,叫华妃以为她是心虚了,却又见她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取回后臣妾忙着照料悦妹妹,还未取用。”
闻言华妃不由慌张,怎么会,前几天还听说她们做了珍珠丸子,自已才放心做了此局,眼下她宫里哪还剩半点木薯粉了。
不禁剜了颂芝一眼,颂芝也是又惊讶又不解,不敢抬头。
皇上叫小厦子跟随浣碧去取,殿中众人安静等着,都不敢做声,此时静下来,温宜那哭声尤为刺耳。
察觉气氛有些凝重,齐妃对着欣贵人挤眉弄眼,意在交流着这事如何看待,欣贵人只摇头佯装不知。
心底期盼着快些收场,仗着孩子争宠的人真是可恶,做额娘的看不得这些。
齐妃也意识到这会子不是的时候,敛了神色悄摸站到最后边去。
去取木薯粉的人马上便回来了,将那粉放在秤上称过,一斤整,一点不少。
浣碧这时开口了:“启禀皇上,奴婢那日是去御膳房取水晶马蹄糕的,是这小文子说取些木薯粉做珍珠丸子最好不过,想着小主爱吃这些,才取用了一斤。”
“取木薯粉时,奴婢见那打开了的木薯粉都返潮了,担心不新鲜,又叫他们重新启了一份,这才拿了新的回来。
因着悦小主不适,咱们也没心思做吃食,一点没动,全在这儿了。”
这下子,曾竭力推荐浣碧取用木薯粉的小文子,与保管木薯粉的小唐都被拖了下去审问。
华妃还欲再说什么,被曹琴默扯了扯袖子,低声提醒道:“事已至此,娘娘不好再提畅春园宫宴那日莞贵人出去之事了,毕竟娘娘正在养病,未曾出席,又如何得知呢。”
折磨温宜多日的肠胃也停歇了,曹琴默抱着终于安稳睡去的女儿,心中却更加绝望,看着温宜脸颊上的泪痕,自已也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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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眉庄处聚了,俱是无言。
过了许久,眉庄终是道:“只以为前朝时后妃用孩子谋得恩宠之事已成过去,不想今日又见识到了。”
甄嬛语气也很唏嘘:“是啊,温宜小小年纪就受这样的罪,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流朱瞧着众人面色都不好看,便开口道:“幸好陵容小主叫浣碧多留了个心眼儿,取回来后咱们也没用过,否则今日真是无法脱身了。”
“我是叫华妃害过几次,不得不谨慎,原以为是草木皆兵了,现下看来还是有用的,起码叫她算盘落了空。”
“只是苦了温宜。”
陵容语气并不轻松,没了浣碧为曹琴默做事,她们便找了小文子,杀了一个小文子,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
根源还是在华妃那里。